炭盆烘得屋子暖暖的,卻又因破門而入的飄雪湧來一股寒意。
芍藥水靈靈的眼睛直視着來人,兩行清淚瞬時奪目而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内除了炭火燃燒的聲音,就是沙沙風動的聲音。
賀止行立在門外,沒有進來。最終還是虞堇堇去接的碗。他轉過身,仍沒說一個字。
“你不想問我什麼嗎?”芍藥的聲音似在發抖。
須臾,賀止行溫和地說:“你先把身體養好,等你好了或者後面想說了,再告訴我吧!”
說完,他擡步匆匆走了。
外頭真是冷啊!虞堇堇趕緊關了門。
随着門“吱呀”一轉,候在門側的三個人開始議論起來。
孟小魚目光随着那介蒼茫天地裡唯一的藍色遊走:“賀郎君是要去哪兒?”
抱劍在旁的柳承意:“他需要靜一靜。”
“瓢潑大雪都不夠他靜一靜啊?”孟小魚吹吹尚未搓熱的手掌。
“若我是他,我也靜不下來!”屈福聳聳肩,“兩個将軍?我還是相信我的判斷,我賭寒冰洞裡的是真的。”
“那我就賭賀郎君,除非那生死薄有問題。”孟小魚也很自信。
緊接着,兩人把決定輸赢的目光齊齊投向柳承意。
“柳少俠認為呢?”屈福問。
誰知柳承意隻淡淡說了句“我不賭博”。
孟小魚和屈福尴尬地相視一笑,轉頭把希望對準屋裡。他們輕輕地将耳朵貼在門上,又相互噓一聲靜聽裡面動靜。随後,孟小魚似發現少了什麼,便朝與他們動作不一的柳承意招了招手,用虛氣說:“柳郎君,你不想知道嗎?”
柳承意似有心動,但他的腳像是被地面給牢牢黏住了,心動卻無法行動!
屋子裡外隻隔了一扇木門,隻要裡面的人不說悄悄話,外面貼耳的人也能共享。
“芍藥,所以你剛剛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那個‘他’是賀止行?”虞堇堇給芍藥喂了一口熱湯。
“嗯。”芍藥點頭,她看虞堇堇的眼神透着滿滿的自責和懊悔,“牡丹,我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虞堇堇眨眨眼,錯愕道:“所以你要找的人,是寒冰洞裡面的那個?”
“五百年,我找了他五百年。我随他入輪回,追随了他五世,看着他和别人舉案齊眉恩恩愛愛。牡丹你知道嗎?每次回到忘川想起這些我的心都好痛好痛。他為什麼就變心了呢?”
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滑落臉頰,虞堇堇趕忙掏出絹帕替她擦拭。
可芍藥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原來......原來他不是他!牡丹......我真的以為我每一世遇見的都是他,誰知上蒼卻給我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我入了五次輪回......我浪費了五百年......我全身心都在追尋着一個不是他的人啊!”
他與他?虞堇堇也分不清楚哪個他是“他”了,但卻明白,芍藥屬意的“他”不是賀止行,而是冰棺内的靈生。
五百年,她都在追尋着那個她以為的他,卻不想那個真正的他卻也找了她五百年。
芍藥哭得臉也紅了,好好的一雙美目為淚水洗刷,盈滿血色。虞堇堇的心也跟着緊繃起來,擡手将芍藥攬入懷中,順着她的後背,想盡所有辦法來安慰她。
“會不會他們是一個人呢?靈生是濮陽笙,賀止行也是濮陽笙,他們隻是出了什麼問題才一分為......為二的呢。”
“不......靈生才是濮陽笙。鑒靈鏡中己烊說過他砍了濮陽笙的一隻手,而靈生他恰好少了一隻。”
“沒有啊!我剛剛去看了,他的手好好的。”虞堇堇質疑道。
“我從師祖那兒給靈生要了一隻琉璃手......我也看過的......不會錯的......就是那隻......靈生才是濮陽笙。”
“不對......”虞堇堇仍不敢相信,“我看過濮陽笙的生死簿,賀止行才是濮陽笙!對了,不止是我,孟小魚也看見了,你也可以問他。”
屋外,被點名的孟小魚暗暗點頭:“沒錯,是真的,我确實看見了。”
他對面的屈福樂津津地打壓他:“看來你們的生死簿也不保真呐!”
“芍藥說的就保真嗎?”
與他們隔了一面門的地方,柳承意歪斜着身子,頭靠在門上。
那大膽偷聽的樣子簡直不要太帥!
反觀自己縮手縮腳的樣子,卻像是......老鼠爬牆。随即,孟小魚和屈福也學着柳承意的樣子,挺着膽子偷聽起來。
房内人聲沉寂,芍藥似在思考着什麼。過了許久,她從虞堇堇懷中掙脫,癡癡地看着她:“也許如你所說,他們其實是一個人,都是濮陽笙。但牡丹,這些我都不在乎,我隻要我的靈生!”
虞堇堇詫異:“所以......你選擇的是冰棺裡面的人?”
“他才是靈生啊!”
“那......那賀止行?”虞堇堇眉頭微起,似在憂慮什麼。
芍藥緩緩移目,視線落在兩扇緊閉的房門上:“我欠他的,我會跟他解釋清楚。”
虞堇堇瞬時恍悟過來:“你說的壞事,指的是他?”
芍藥深深歎一口氣,眼含希冀地說:“牡丹,幫我一個忙可好?”
......
“聽見了嗎?什麼壞事?什麼忙?”屈福問孟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