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人龍,一向愛幹淨的小師妹如何會讓自己變得這般灰頭土臉?
急忙趕來的芍藥見此情景頓然止步,滿臉寫着不可思議。
本就抓肝撓心的海棠更是急紅了眼,這兩人竟敢在她的魂境裡面撒野造次?她脾氣一下上來:“你們在幹什麼?還不住手!”
頗具威嚴的聲音蓋住了熊熊烈焰下的竹子爆裂聲,響徹整個山坳。
此刻,狠眼相向的兩人猛然驚醒過來,一換惡犬成奶狗。
虞堇堇躲開人龍視線,反觀四周,無辜驚愕的表情似對方才發生之事全不知情。
“海棠,我......”她想解釋,無奈被一個沙啞中摻了些委屈的聲音打斷。
“我念你是海棠師妹,對你禮讓再三,可你為何總要與我過不去?強行闖入廚房跟我約架,我不同意,你居然把屋子都燒了!”
人龍的話一出,虞堇堇差點驚掉下巴。竹屋為何失火她不得而知,但卻清晰地記得人龍在說出那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了”的話之後,她便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那空間裡除了她和人龍,什麼也沒有。正想問來着,人龍的拳頭竟毫不留情地揮了過來。
她也是個要強的,人家的拳頭都過來了,她也犯不着跟他客氣,兩人這才打了起來。
直到海棠的聲音出現,她才從激烈的戰鬥中醒悟過來。
這裡是魂境,她和人龍皆受制于海棠,但那無故出現的空間是什麼?
若沒記錯,“黑龍轶聞”中提到過龍族有一種叫“攝魂術”的法術,此術可通過對視将人的意識拉入施術者腦洞之中,為虛為實,皆不可道。
虞堇堇唏噓,這不就類似于第二個魂境?
人龍是半龍,他會攝魂術!可為何他要對自己使用攝魂術?隻是因為他不待見自己,想借此威懾嗎?
此時,人龍踏步去了海棠身邊,吊着胳膊裝起了小可憐:“海棠,對不起!我修為不精,阻止不了她。”
這是什麼空前絕世白蓮花?
惡人先告狀,虞堇堇恨不得上去抽他幾巴掌。但畢竟海棠在此,若是動粗,隻會将那“白蓮花”的話坐實。
她靜靜看着人龍,像是在看一個高大猛男說自己柔弱得打不過一個杵拐老人、一隻叼着魚的貓說自己不會吃魚。
到底是低估了他的演技!
眼下,隻能自證。
“海棠,放火的不是我,約架的也不是我而是他,是他在演戲......”
“夠了!”海棠臉上仍有火氣,她怒視着虞堇堇,“我說過,他是你姐夫,若你不認,那此處便不歡迎你,你走吧!”
聽此,虞堇堇心涼一半,與人龍相比,她還是太高估自己在海棠心中的地位了。五百年,人龍一個怎樣的人,海棠比誰都清楚。
若再解釋,可能會越描越黑,隻得便宜了那“白蓮花”。
其實她也能理解,一個朝夕相處且有足夠了解的人應該比一個調皮搗蛋的固有印象更值得信任吧!
隻是海棠的重話讓她心裡怪是難受。
海棠轉向在一旁觀測了許久的芍藥,強行一笑:“芍藥,五百年了,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再見,他便是人龍。”說着,海棠指了指人龍。
芍藥順着她手所指方向,禮貌颔首。人龍态度一換,含笑回禮。
很明顯,與虞堇堇相比,他更喜歡芍藥。
“剛剛的事你莫要見怪,此處是魂境,乃混沌之氣據記憶所幻化,毀掉的房屋可以複原,你不必擔心。隻是你們并不屬于這裡,我也隻能勉強将你們留上一段時間,眼下,時間到了。”
芍藥溫和一笑:“好,你和人龍要多保重!”
海棠點點頭:“未盡之言,下次再論。”
“好!”芍藥笑意斂去幾分,緩步走近虞堇堇,見她愠色未消,便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臨走前,虞堇堇不忘瞥一眼人龍,之前還覺得他身世悲慘、老實不愛說話,但經此一事,他定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兩人出了未書,此時已是夜幕。
虞堇堇施法點上蠟燭,看着芍藥,委屈道:“火真的不是我放的!芍藥,你信我嗎?”
“信!”芍藥答得幹脆,她至床邊鋪上被子,笑說,“人龍和你,我與你更親近,當然會站在你這邊。而海棠呢,人龍是她拼死救下來的,信人龍也在情理之中啊!”
“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我是被冤枉的。海棠那麼公正的一個人,居然不去求證事情真相,反憑那人龍的隻言片語就将此事定論,這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啊!”
“人龍唯剩一縷魂魄,你還與他計較什麼?”芍藥拉着她坐下,語重心長道,“牡丹,人龍是海棠法裡的情,對人龍,海棠會心存優容以及多一份信任。但這并不代表她就不在乎你的感受!記得嗎?走時她說了屋子能複原,你以為她是在與我說呀?小傻瓜,那是怕你自責,專說予你的!”
虞堇堇思忖須臾,好似有這麼一句話,但她心裡還是有疙瘩,随口道:“還不是小人得志,那成什麼道理?”
芍藥吐氣如蘭:“有些事啊,是不能講道理的,因為即便是講了道理,人們也會背道而馳。那道理就一定是真理嗎?有時候還真說不清楚。但從内心吧!”
虞堇堇聽她此番感歎,不由問:“那若是我與賀止行發生今日之事,你會站哪邊?”
芍藥一愣,低頭不語。
虞堇堇不死心地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許久,芍藥淡淡勾唇:“牡丹,我該回去了!”
窗外忽而刮來一陣疾風,那燭光跳跳閃閃得差一點就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