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她,人龍如見了礙眼的髒東西一般,他眼皮半阖,轉視海棠:“我回去做飯吧!”
溫和的聲音裡透着幾絲無奈和不爽,随後,他轉身便走了。
“喂,”虞堇堇嘴角挑起一抹壞壞的笑,“怎麼我一來你就要走啊?”
“等一下。”海棠将花環藏在身側,從虞堇堇手中抽出自己胳膊,快步追上人龍,悄聲說,“把它帶回去。”
人龍心領神會地接過花環,走之前還不忘瞥一眼虞堇堇,目光裡滿滿的鄙夷。
兩人的小動作虞堇堇怎會察覺不出來?都怕那承滿愛意的相思環被她這“小皮猴”給破壞了吧!
“海棠啊海棠,千年過去,你還拿我當小孩!”她自言自語道。
人龍身影漸行漸遠,海棠竟也不肯挪眼,遠眺着那身黑衣,嘴角漫起的笑意在臉上一圈圈漾開,湧入心裡。
“他如此積極,不會是要在飯菜裡面下毒,毒死我吧?”
海棠的大好心情被這突如其來的帶了些許驚訝和質疑的聲音給破壞,她面色一沉,扭頭睨一眼被自己冠名的“小皮猴”,咬牙道:“你最好能說出一個來這且能讓我滿意的理由。”
凡事有度,過猶不及。
虞堇堇深知适可而止這個道理,便不拿人龍開玩笑了。她笑嘻嘻地後退幾步,颠颠乾坤袋:“保證讓你滿意!”
随着袋口緩緩張開,一股青煙團團飄落而下,待青煙散去,一襲紫衣、柔弱拂柳的女子漸漸顯現。
見女子嬌态病顔,海棠呼吸一滞,唇口隐隐顫動:“芍藥。”
“海棠~”
四眼對視稍息,海棠詫異的雙眸才勉強适應過來,她的腳步朝芍藥步步推移,既重也輕。往事如雲煙,卻在她的腦中密布雲集,一點點、一片片、一幕幕無一不是當年的痕迹。而眼前的人兒卻沒了當年的生氣。
海棠扶着芍藥的手:“你怎麼了?身體怎會如此虛弱?”
不待芍藥回答,海棠已掐上了脈。頃刻,臉色變得煞白:“芍藥......你......怎麼會?”
“天生弱症,藥石難醫。”芍藥輕言一笑,“其中曲折,等會我會一一道來。”
虞堇堇拍拍海棠:“放心,芍藥的花靈在我這,因鬼契之故,需等芍藥曆完這一世我才能将花靈重新種在她體内,屆時便沒事啦!”
海棠心有餘悸地看着芍藥:“花靈乃花妖之根本,莫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此事說來話長,”芍藥給海棠使個眼色,“此處說話,可方便?”
海棠洞悉她眼中深意,随即扶她席地坐下,轉身囑咐虞堇堇:“牡丹,我和芍藥怕是得在這聊會兒,你要不回屋去盯着人龍,看他會不會給你下毒?哦,對了,讓他多做一人的飯。”
虞堇堇看破不說破,思考小會兒之後便答應了。
這兩人,定有什麼貓膩!
路上,她試圖返回好幾次,但出于尊重,她隻是努力地克制自己,耐着性子朝小竹屋進發。
竹屋在山坳裡,路程太遠,她幹脆直接飛身過去。踩過一片沿水的小竹林,輕巧的雙腳終于落在院子裡頭。她放眼丈量四周,竹屋與上次沒什麼變化,雖小,但五髒俱全。
彼時的人龍正在廚房摘着菜葉子,見是她來了,隻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中依舊嫌棄。
廚房空間不大,充其量能容納下忙活中的兩個人。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虞堇堇并不打算去湊熱鬧,隻坐在廳堂的一把躺椅上,悠閑地晃着小腳,通過镂空的竹牆時而窺探廚房裡的人影。
人龍刀工快而精,沒有一刀落空,既穩又狠。
虞堇堇有那麼一絲懷疑:他可是将自己想成了那闆上的魚肉?
她不由打個冷顫,在擡手就能夠到的範圍之内摸出一本書,瞅了下名字。頃刻間,她眼裡冒出金光,躺姿換坐姿:“黑龍轶聞!”
高高的聲音引來了竹牆另一面人的注意,虞堇堇的角度,很明顯地能看見那黑衣人停止了手上所有的活計。
見他頭也不擡,愣了稍息便将刀猛地一下砍向案闆,若無其事地切起了魚肉,虞堇堇立時捂上心口,有些失望地道:“也隻能耍耍花架子了!”
緊接着,她翻開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這些轶聞野史,可是她的書中最愛!
書雖遮去了她一半的臉,但書中精彩卻在她的一雙時驚時喜、時憂時愁的瞳眸中暴露得淋漓盡緻。
翻至過半,她猛然起身,走至廚房,倚在門邊,将書提上視線的高度,視線在書上與人龍之間來回切換。
裡間的人龍知道她在看自己,也沒搭理,依舊闆着一張臉,手上換了一把更重的菜刀。
“龍族大殿下炎蒼,自幼斬獲龍女芳心無數,其貌之美,堪當歸墟之最!”虞堇堇瞅着人龍,懷疑地念着這段話,“真的假的?”
人龍沒有答話,依舊沒有看她,隻拿了一塊黑黑的石頭,将剛剛換過的菜刀磕在上面,有來有回地磨了起來。
刺耳的磨刀聲虞堇堇當沒聽見,隻将視線挪回書上:“這寫書的人不信口胡謅呢嘛!還外界無一與之媲美呢?我......”
人龍把磨好的菜刀狠狠按在案闆上。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