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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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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走到中央,諸位娘娘都已經注意到了她,不動聲色地放下各自手中正解乏的玩意兒。

葉晚晚妝容淡而精緻,明眸皓齒,一擡眉一舉目,似秋水橫波,不自覺勾住人視線,讓人幾乎屏息着,看她一步步上前來。

衆位娘娘不約而同想到,若非葉貴人一直閉門不出……誰會放心這樣一張臉安穩在宮中?

主位上的徽妃捧着一杯熱茶,不動聲色打量下方的葉貴人。

葉晚晚盈盈屈膝,一切好端端的,忽然之間,她身子忽然一個不穩,一側的朱纓手快地攙扶住她。

她驚慌地整個人柔柔倚在朱纓手臂間,高高的領口歪了些,露出一小片痕迹。

徽妃看着葉貴人嬌弱渾身酸軟的模樣,目光掠過她衣下的痕迹,想到宮人傳來的消息,彤冊上的記錄,神色莫測。

徽妃掃了一眼敬妃,看到敬妃藏在桌下捏緊的帕子,轉臉便溫和地對葉晚晚笑了笑。

“晚晚妹妹昨夜辛苦了,不必再多禮,聽雪,賜坐。”

下首的敬妃微微笑着,眼裡卻是幾乎藏不住的不屑,跟着道了一句,“是啊,歇着吧。”

葉晚晚謝了恩,随着大宮女到左側最下首坐下。

她瞳仁黑而大,眼眸清澈瑩潤,一派純稚看着第一個向她抛出好意的徽妃,親切地揚唇笑了笑,轉而又看向一旁态度高傲的敬妃,嗓音微微啞着,投去輕飄飄的一眼,道:“雖然辛苦,但是能為阿姊們分憂,這是晚晚應該做的。”

紫蘇呆了,睜大眼睛,整個人僵住。

這是她家女郎嗎?

敬妃手中茶盞重重磕上桌面。

徽妃掃了一眼敬妃,抿了一口熱茶。

敬妃心生怒意,眼眸示意了下首的一個紫衣後妃一眼。

紫衣貴人随即掩口調笑道:“晚晚妹妹才在陛下面前得了臉,今日就遲了一個多時辰,是等不及來落徽妃娘娘的面子來了?”

葉晚晚小巧的下颌微微擡起了些,“晚晚可不曾有意對徽妃姐姐不敬,姐姐莫要挑撥。還不是因為,先前晚晚一直體弱,昨日太過……今晨渾身酸累乏力,實在是昏睡難醒。”

“……”

她話裡話外的得意幾乎恨不得喊出來。

這葉貴人總共說了兩句話,話裡話外都是多得陛下寵幸,紫衣貴人臉色僵硬。

朱纓垂着眼眸,看不到神情,殿中衆人神色各異。

敬妃已然挂不住臉上假笑。

徽妃忽然低聲笑了出來,看着葉晚晚的眼神帶了絲絲可憐可笑。

她嗓音溫和道,“行了,晚晚年紀小,說話直,咱們可别吓到了她。”

葉晚晚看向徽妃,眸中滿是好奇和親近。

徽妃隻恰到好處地笑了一下。

後妃紛紛應了,卻在此時,一道聲音笑着插進來。

“昨夜鸾車先去了清涼台,後又去了宸極殿,晚晚妹妹這般勞累,是在兩處都侍了寝嗎?”

徽妃眉梢微微挑起,也再不提方才的“不要吓到她”,捧起香茗,沒聽到一般,垂眸輕嗅。

葉晚晚看向聲音源頭,是嫔位上模樣清麗的一個藍色宮裝嫔妃。

葉晚晚眨了一下眼睛,歪了歪頭,好奇道:“姐姐怎麼知道清涼台中可以侍寝啊?姐姐原來也去過?”

朱纓不動聲色看她一眼。

主殿中分明隻有一個酒池。

葉晚晚沒有看朱纓,望着藍衣嫔妃,聲音輕軟,眼眸清澈,似乎沒有半分惡意。

藍衣嫔妃臉色一變。

葉晚晚輕輕擡手捂住嘴,秀美的眉頭蹙起,微微懊惱道:“我是不是多嘴了呀。”

徽妃垂眸看着下面的葉晚晚和藍衣嫔妃,手指搭在杯沿上,若有所思。

察覺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藍衣嫔妃一急。

她隻是想知道禁地裡有什麼,葉貴人在胡說些什麼?

藍衣嫔妃站起身,就要開口,葉晚晚卻先她一步站起身,将身體柔柔靠在旁邊的朱纓身上,輕輕打了個哈欠,溫軟地笑:“昨晚我總昏昏沉沉的,記不太清楚了,姐姐要想去看看,我下次同陛下講,陛下那麼仁善溫和,又不會怪罪咱們。”

不知道被那句話驚到,朱纓嘴角終于忍不住抽了抽。

藍衣嫔妃焦急道:“等等,我、我才不想去禁地!”

她不過是試探一句,葉晚晚就要扯上陛下的名頭?

可偏偏葉晚晚正值聖眷。

葉晚晚明顯是不想再在後妃中間打機鋒,輕輕哼了一聲。

“晚晚太累了,還要回去休息。萬一陛下再有诏,也免得耽擱了。姐姐們恕晚晚先行告退。”

葉晚晚眉眼彎彎,笑着同徽妃道别。

徽妃溫和點了一下頭。

愚鈍短視,葉貴人這樣一個空有皮囊還病弱的人得寵,倒也沒有弊端。

葉晚晚随即起身,大半重量壓在朱纓身上,不再管身後各種各樣的目光,直接頭也不回地走遠。

穿過一個拐角,紫蘇憂愁皺眉,看了一眼朱纓。

白術成日沒心沒肺,她卻知道,朱纓是陛下的人,今日女郎的一言一行,想必都在陛下的眼中。

可女郎平日從沒有過這嬌縱模樣啊。

紫蘇滿心惶惑不安。

葉晚晚看到紫蘇的愁緒,卻隻笑了笑,什麼也不說。

若是葉雲瑟,遇到這種場面,她隻會比她更加張揚肆意。

陛下喜歡阿姐,想必不會在意她這點出格。

她沒有忽略,昨夜裡,陛下說及今日的早朝,不會輕松的朝堂争鬥,他舉重若輕隻用了“有趣”二字來形容。

-

午後斜陽。

禦書房外散去的大臣冷汗涔涔,崔嫔的父親崔大人在丹陛下由人攙扶着,慢慢往外走,整個人仿佛蒼老了數十歲般,周圍再也沒了同行的同僚。

禦書房中,安神香浮動,恰到好處的熏香悠然怡人。

朱纓垂首候在一側,另一側,金吾衛大将軍晁兆恭敬彙報朝堂事。

“……方才的早朝上已有人望風開始彈劾,崔家有了頹勢,裴相亦在背後推了一把。”

晁兆頓了一下,“自從三年前裴相助陛下宮變,裴家便一年盛過一年,後宮也是裴相嫡女徽妃隐隐為首,民間甚至戲傳裴相是小國舅。可當初,裴相也不過是見楚後無望,才……”

将想說的話說完,晁兆松了一口氣,抿唇等着回複。

容厭懶散靠在一旁,修長手指掀開身旁香爐爐蓋,撥了撥裡頭的雲母片。

伴着金銀碰撞的清脆聲響,容厭看着香爐中的香料,漫不經心道:“急什麼,楚後還沒拔幹淨,裴相還有用。”

提到徽妃,容厭這才想起來,問了句,“葉貴人今日去了徽妃那兒?”

朱纓點了點頭,眉頭皺緊,有些猶豫地複述她到葉貴人身邊之後的聽聞,從說起侍寝,到談及清涼台,葉晚晚的恃寵嬌縱模樣一字不落。

晁兆聽得額角直跳。

“這葉貴人……”

狐假虎威,也太不知好歹。

言行幾乎都是踩着底線而來,讓她侍寝本來就是起個事而已,借着虛無缥缈的寵幸,就敢這樣嚣張放肆?

容厭挑了挑眉。

葉晚晚在後宮一年裡,安分守己默默無聞,隻是,最初入宮的名單裡,可沒有這個名字。

最後,這個和葉雲瑟七八分相似的妹妹卻被送進了宮。

葉晚晚要做葉雲瑟,他樂見其成。

不過,昨天他看得清楚,她怕他怕得發抖,才一個晚上,膽子就那麼大了?

他笑了一下,瞳色似乎深了些,極淡的神情,整個人卻仿佛被賦予了一些另類的氣息,鮮豔且危險。

他随意地捏起香勺,往香爐中又添了一勺又一勺,直到殿中安神香濃郁到讓人昏昏欲睡。

葉貴人這般無禮,晁兆和朱纓等着他發話怎麼處置。

添完香料,爐蓋合上,輕輕一聲脆響。

容厭指尖點在香爐頂,燙熱染上冰涼的手指。

“那就随她如何嬌縱。畢竟……”

“她可是我的瑟瑟。”

被提起興緻的語調,話音落下,晁兆和朱纓齊齊愣住。

-

回到折霜殿,葉晚晚又去補了覺,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

橘色夕陽落下,紫蘇走到裡間,湊在剛剛醒來的晚晚耳邊,輕聲擔憂道:“娘娘,朱纓午後出門了一趟。”

葉晚晚應了一聲。

她說了什麼話,見了什麼人,朱纓都會一字不差地報給容厭。

明明昨夜被威脅被欺辱到發抖,今日卻能借着他張牙舞爪,他都會知道。

他會對她做什麼呢?

葉晚晚靠坐在窗邊,慢慢喝着調理身體的藥汁。

等到夕陽最後一抹光芒收斂,小黃門踏着新月而來。

“娘娘萬福金安,陛下傳召,娘娘移駕。”

葉晚晚走出門,小黃門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眼睛擠了擠,喜氣洋洋道:“恭喜娘娘得封妃位!”

葉晚晚怔住,忽地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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