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聲挑眉，“想啊，看看學霸以前生活的地方。”

他這個真正的高學曆學霸在這調侃她一個本科生，林遇雪無語，老實講，“我不是學霸，這裡的學霸可是能上清北的。”

她意圖說明自己是被瘋狂碾壓的那批學渣，聞竹聲聽着卻覺得能跟清北學霸一個高中，她果然還是優秀。

人啊，盲目起來毫無原則。

林遇雪一邊說一邊領着他沿着圍牆走到盡頭，拐個彎再往前走居然有一排人家。

聞竹聲看出她有辦法，默不吭聲跟着她走，走到那排房子附近，才看到圍牆裡面居然有一扇鐵門，而這扇門看似關着，上面卻沒有鎖。

林遇雪上前輕輕一拉，果然開了。

她伸出腦袋左右看了看，沒見找人，擡腳進去，聞竹聲緊随其後。

“你們學校未免也太不嚴謹了。”

進去就是學校巨大的操場，雖然進來了，林遇雪總擔心撞上人，腳步飛快地帶着他往主席台那邊走，好歹有個遮擋。

她邊走邊解釋，“外面就是幾個學校老師的家，因為學校擴建堵到他們門口影響進出了，所以留了這個門。一般上學時段他們都随手鎖，反而節假日進出頻繁，門就掩着做做樣子。”

聞竹聲輕笑一聲，看着她娴熟又心虛的樣子感歎，“我以為你是埋頭學習的乖乖女，沒想到旁門左道也一清二楚。”

林遇雪沒說什麼，卻在想，人怎麼能看表面呢？我也以為你是人畜無害的溫良老闆，沒想到手段半點不少。

當然，這無可指摘，所以她也沒興趣說出口。

走過主席台，隔着廣場，側手邊是氣派的學校主樓，另一側是三層樓的食堂，對面是三棟連廊相接的教學樓，一律磚紅主色白邊裝飾，氣派高級。

許是跟破敗的鎮上差距太大，出乎他的意料，聞竹聲不由自主感歎，“學校很不錯啊。”

跟申城的學校比也不遑多讓了。

“是後來新建的。”林遇雪解釋道，不得不承認，母校确實很拿得出手。

初二實在是太早了，幾乎所有人都還在走親戚，校園裡完全沒見到人影，林遇雪放松下來，領着聞竹聲往教學樓那邊的涼亭水系走去。

聞竹聲坦蕩得多，根本不在乎是否會遇上人，抄着口袋堂而皇之走在她身側，姿态閑适得像在參觀某個景點。

在這偶像劇似的漂亮校園裡，聞竹聲更加忍不住想，她學生時代是怎麼樣的？

這麼想，他也就這麼問了。

“你高中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

“哦？”聞竹聲有點意外，“好像大家談起高中總是說很辛苦，不願意再來。”

林遇雪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不過她并不覺得。

“我學習不勤奮，跟上班差不多，”她自嘲道，又說，“以前有幾個關系好的朋友，每天聊天抄作業，挺快樂的。”

他們順着木道走到湖心的涼亭，這個季節依然掩映在綠色裡，聞竹聲想問問她以前到底有多出人意料，林遇雪卻突然問。

“你呢，你以前有哪些朋友？”

聞竹聲下意識想說朋友你不都認識，趙蘭青Mia這些，但他随即意識到什麼。

既然趙蘭青Mia她都認識，她想問的是什麼呢？

為什麼忽然想問這個？

聯系她這段時間的表現，隐隐約約的答案浮現在他心頭。

正午的天光好了許多，微風拂過，湖面漾起漣漪，冬日稀枝少葉的柳條也輕輕飄動。

春天要來了。

聞竹聲轉身望着湖面，如果可以，他甯願永遠不要提起過去，且不談傷痛不傷痛，那注定是他人生最晦暗的一面。

包括他的家人。在沒有遇見林遇雪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會自卑的人。

似乎公司裡的他是最好的一面，不論過去還是家庭，細究起來，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地方。

不論多麼不願提起，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往前一步，坦白一切是早晚的事。

機會擺在這裡，如果他今天再次放棄，她還會等在原地嗎？

想到這，他忽然有一瞬間的心顫，他似乎太過理所當然，忘記了最根本的問題。

她……真的還在原地嗎？

這個想象讓他心驚，也促使他下定決心。

跟她無數次的努力相比，自己這點改變又算得了什麼？

聞竹聲側頭看了一眼，林遇雪也正站在檐下，遙遙望着前方，像是在盯着遠方的柳枝，又像是什麼也沒看。

好像隻是随口一問，全然不放在心上，并沒有期待他給出答案的意思。

聞竹聲覺得自己久違地忐忑起來。

這裡山清水淨，無人無車，陽光也不錯，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他低頭思索了兩秒措辭，很快也跟她一樣注視着遠方娓娓道來。

“我的朋友很多，好朋友卻算不上多，在公司這麼多年，許多同事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但真正能讓我放松，說說心裡話的，或許隻有老趙一個。”

林遇雪沒料到他真的會回答，偏頭看了他一眼。

聞竹聲轉頭跟她對視上，看她微微蹙着眉一言難盡的表情，大抵是對趙蘭青不滿。

他苦笑一聲，好心替趙蘭青解釋了一句。

“他是感情上的混不吝，但做朋友确實沒話說，不管好壞都挺夠意思。”

林遇雪沒作聲，面無表情地又轉過頭去。

坦白到一半又為她孩子氣的樣子感到好笑，這個姑娘向來不輕易說原諒，隻是喪禮那會兒居然完全沒看出來。

他知道是趙蘭青通知她的，兩人見面也若無其事，那個時候他沒空想太多，現在看來，都是為着他忍着脾氣呢。

心又軟了一點，他正要繼續講，就聽見她問，“Mia不算嗎？”

“Mia……更像是妹妹。趙蘭青對她其實也是，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他語氣頓了頓，林遇雪沒催促也沒疑問，過了會兒才聽他道，“小時候，我們有發小四個，Mia，老趙，我，還有周甯。”

“也就是Do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