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量不去想最壞的結果。
腦中飛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忽然想到她還有個姐姐,聞竹聲抛下趙蘭青直接叫車去公司。
跟Vivian說了一聲,查了林遇雪和小夥子的緊急聯系人,他通知客服的Vicky聯系這個男孩的家屬,自己打給了林知潔。
林知潔接起電話的時候,林遇雪還在安慰她後怕的母親,電話已經講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都開始發燙。
“你好?”
“哦她沒事,稍等。”
眼前多了部正在通話的手機,林知潔用氣聲說“你老闆”,屏幕上是那個爛熟于心但并沒怎麼撥打過的号碼,林遇雪瞬間心跳凍結。
她想象了無數次這個人主動聯系她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猝不及防的場景。
幾乎是手機剛放到耳邊就聽見聞竹聲跟能看見似的在那頭開口。
“你沒事吧?”
林知潔的回複讓高懸的心落回原處,但他還是迫不及待地再次确認。
他需要她親口告訴他。
林遇雪接父母的電話太久,已經講到疲乏,這會兒卻忽然心軟地留戀,希望這通電話再也不要挂斷。
“沒事,我在家呢。”她淡淡地講,半點看不出心裡洶湧的渴望。
聞竹聲大松一口氣,“那就好,一直聯系不上你。”
“抱歉,剛才我爸媽給我打電話來着。”
“沒事,你父母也是擔心這件事吧?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們很早就撤了,人太多,你怎麼知道的?”
姐妹倆走過第二個路口,林遇雪就徹底不願意再往前走。
一是人潮實在太擁擠,她呼吸困難;二是她心裡越來越惶恐,總覺得這樣瘋狂的場景一不小心會引起什麼不受控制的事情。
但具體什麼事,不得而知,她也壓根沒往踩踏上想,一直歸結為自己害怕人多。
沒想到就這麼逃過一劫。
父母知道姐妹倆今天的活動,看到新聞立即打來電話,确認他們沒事後喋喋不休地交待許多壓根用不上的注意事項,像是在竭力掩飾尚未消散的後怕。
畢竟新聞觸目驚心。
“Grace在大群裡說的,公司在統計有沒有人在那邊,她說你在但是又不回消息。”聞竹聲此刻也有些神經放松後的脫力。
林遇雪屏蔽了所有群消息,剛剛一直在看新聞,打電話,還沒來得及查看微信。
聞竹聲的話讓她不可避免的有一絲失落。
他是領導,負責聯系下屬确認安全,人之常情。
“那有其它人在嗎?”她無意識地揉着被角問。
“沒有,都确認過了,就差你了。”
雖然是她的烏龍,但聞竹聲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他也如劫後餘生般陳述這個事實。
“抱歉。”讓大家四處找她,她很過意不去。
聞竹聲立即說,“不用道歉,人沒事就行。”
林遇雪舍不得挂,一時又無話可說,她咬着唇,忐忑地等着聞竹聲挂斷,像囚犯在等劊子手落刀。
果然,聞竹聲說,“那就這樣,好好休息。”
“嗯,Neil再見。”她也好似平平常常地道别。
對面沒有忙音,林遇雪不知道聞竹聲忘記了還是在等她挂。
過了幾十秒也可能幾秒,沉默總是讓等待愈加漫長,但結果未必美好。
耳邊終究出現機械的忙音。
聞竹聲放下手機的瞬間,整個人重重靠在椅背上,好似跑了一場馬拉松,可他分明才吃完飯不久。
在原地呆坐了會兒,他才再次拿起手機,看到林遇雪在群裡報平安,客服那個沒聯系上的男孩子緊随其後,其它人跟着發雙手合十的表情包表達慶幸。
起身關燈,準備走人。
已經走到門口,他卻忽然轉身,往另一側他們的辦公區走去。
開了燈,他站在自己辦公室邊上,隔着一道大半個人高的擋闆,靜靜地看着林遇雪的桌面。
那是他平時最常看到她的角度,隔着擋闆,看到她的背影和後腦勺,明明是很放松的姿态,他卻還是能分辨出她在認真思考還是神遊天外。
還有她的顯示屏,她習慣用雙屏,有時候顯示屏是郵箱,有時候是庫存管理系統,通常隻有這兩樣。
如果他是從衛生間回來,那麼就能短暫地看到她的正臉——面無表情,但依舊漂亮。
她桌上東西不多,隻有一個水杯一個文件架,所有的筆記本和紙質材料都在那裡。
最近女同事們流行買花,她也在桌上擺過花,但通常隻有一支,插在細細的玻璃瓶裡。
插過一支向日葵,有一天早上還插了一支臘梅,惹得她整個人都清香怡人,但不知為什麼第二天那花就不見了。
聞竹聲獨自站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卻好像看見林遇雪的日常正在上演。
良久後他歎了口氣,覺得有些累,或許剛剛腎上腺素的飙升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轉身打開自己辦公室的燈,他預備坐一會兒或是看幾封郵件轉移一下注意力,卻被桌上包裝低調精美的扁平方正禮盒吸引視線。
聞竹聲有些莫名,随即又隐隐有一絲預感。
他拿起來看了看,沒看到留言,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包裝。
解開絲帶,拆開包裝紙,裡面是印着耳熟能詳的奢侈品Logo的黃色盒子。
掀開盒蓋,裡面是一張卡片,一條深棕色複古皮帶,皮質很好,反射着淡淡光澤,散發出一絲香水味。
聞竹聲沒太細看皮帶,而是打開卡片,上面用漂亮的花體英文寫着。
“Dear Neil, Happy New Year as always. Yours, Sherly Lin. 12/30”
他忽然想起昨天上午的那通電話。
這人傻不傻,等他上班看到新年已經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