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雪伸手抽了一張出來。
果然，那是林伊傑的專輯。
她轉到正面，發現隔着一層塑料薄膜，專輯外殼上有銀色的筆迹。
這是……林伊傑親簽？
林遇雪睜大了眼睛，她又去翻剩下的，一共十一張，每一張都是親筆簽名的唱片。
林伊傑是港城著名的老牌藝人，影視歌三栖，曾經紅極一時，後來因意外去世，全民哀悼。
林遇雪一直聽聞他的大名，但因為并不是自己這個時代的偶像，所以沒有多關注。
直到她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某一天偶然聽說了林伊傑跟妻子的神仙愛情，進而聽進去了他的歌，看遍了他的演唱會和影視作品，才徹底迷上這個曾經讓全國都為之瘋狂的上世紀偶像。
他的作品把當時深陷絕望的她拉出泥潭，因此對林遇雪意義深重。
以她的個性，這種私人喜好是不會大張旗鼓拿出去說的。
隻是在某一次的團隊聚會上，有人知道聞竹聲和Jack要去港城出差，開始說免稅店的事情，聞竹聲索性問大家是否有什麼需要代購的，女同事們開始叽叽喳喳讨論。
自然不會真的讓老闆代購，但畢竟還有Jack在，何況聊一聊也沒什麼。
等問到林遇雪，她發覺自己沒什麼要買的，就直截了當地說沒有。
Jack倒是積極鼓動她，當着大家的面撚酸帶醋似的說你要什麼老闆都會幫你買，别怕。
彼時聞竹聲從台城回來幾天，話都沒跟她單獨說過，Jack的意味不明讓她不爽。
于是她闆着臉，硬邦邦地對Jack說：“我想要林伊傑，你能把他帶給我嗎？”
她生硬的語氣讓笑話也變得吓人，Jack當場讪讪，沒有再說什麼。
那通話就這麼過去，真正有幾人找他們代購了，林遇雪一概不清楚。
她以為那隻是一個玩笑。
此刻面對這十一張親筆簽名的唱片，林遇雪心髒酸楚又膨脹，擠壓得她無法呼吸。
自己發脾氣怼人的話，也有人聽到了心裡，把一把刀子變成了一束玫瑰。
林遇雪極力深呼吸，問對面從從容容的男人。
“這是真的簽名？”她知道肯定是。
“當然，”聞竹聲不可思議，“我還能拿假的糊弄你？”
她其實不在乎明星的簽名，但林伊傑的到底不同。
而且，這麼多簽名專輯，他費了多大勁才買到？
但不會表達感情的人好像總是詞不達意，話到嘴邊變成——
“多少錢啊？”
像是感歎又像是心疼錢。
她是真的心疼錢，這種東西有一張珍藏就夠了，買這麼多太浪費了。
哪怕是聞竹聲花錢，她也不想讓他破費。
聞竹聲又笑了，他今天好像很開心。
“老闆贈送，不要錢。”
聞竹聲去台城的時候，就有意給她帶個禮物，他不僅是她的老闆，也是導師，出差給自己的人帶份禮物，人之常情，也有助于促進兩人關系和諧。
結果在台城匆匆忙忙，連分給大家的特産都是機場臨時買的，于是他隻能作罷。
既然要送禮，總不好随随便便應付。
後來在港城，想直接問問她有什麼要的，又覺得以她的性子大概是說不出什麼一二三來。
想了半天，想起來飯桌上她怼人的話，失笑之餘覺得不無道理。
帶不了人，就帶那人的唱片好了。
雖然是早就過世的明星，因着名氣夠大，倒也不算難淘，隻是收集得這麼全不太容易，一些稀缺的版本人家也不願意賣，總之費了一些功夫，到底叫他辦成了。
不說那姑娘收到感覺如何，光是他自己買齊，都已經覺得很有成就感了。
林遇雪不知道他這個老闆是指他自己還是唱片店老闆，應該是他自己。
不要肯定不行，這是他的心意。可她無以回報，給錢他不會要，别的也沒有拿得出手的。
何況她也不富裕。
聞竹聲看她一副很有心理壓力的樣子，催她，“你這是什麼反應，不求你感恩戴德，至少也要歡天喜地吧，還是高興傻了？”
她像定格似的盯着手裡的東西，千絲萬緒滑過，許久之後突然對着聞竹聲揚起一個笑臉，看着他說，“Neil，謝謝你。”
聞竹聲愣了一下，很快說，“好，不客氣。以後記着點兒老闆好。”
林遇雪雙手抓着唱片，像個虔誠的信徒。
“記着呢，我一直記着的。”
聞竹聲看她那個樣子實在嚴肅，連玩笑也不敢多開了。
這姑娘簡直一副要為了幾張唱片以身相許的架勢。
他從地上的大袋子裡又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林遇雪。
“你不是喜歡嗎？拿去吃。”
林遇雪看着盒蓋上印的各種點心的圖案，眼淚幾乎要出來。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犯規啊！明明對自己不聞不問，又好像無微不至，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了。
這點心明顯是臨時起意給她的，于是她連忙擺手不要，聞竹聲跟會讀心術似的，說，“放心，我夠分了才給你的。”
說完把盒子往袋子旁一放，不要再多糾結這事兒的樣子。
林遇雪跟做夢似的暈暈乎乎抱着兩樣東西出來，迅速藏進自己的大挎包裡，生怕别人知道聞竹聲區别對待，影響他在員工中的評價。
過了會兒又心癢，掏出來看了一眼，迅速拍了兩張照片，發了微博。
“希望這是某種證明。”
然後那天下午，直到Carrie來招呼她下班，才發現自己面前的表格一動沒動，看了一下郵件，幸好沒有急需她回複的。
臨走的時候，發現聞竹聲還在專心緻志地忙，她拐了個彎兒，門都沒敲就沖到了聞竹聲面前。
聞竹聲被她的突如其來吓了一跳，從屏幕前擡起頭，看到她對自己微微笑着。
“怎麼了？”鼠标一頓，他問。
“Neil，不下班嗎？”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