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響起，程景杭抓了幾下雞窩似的頭發，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喂。”

“你還好意思接電話？你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過什麼沒。”電話那頭是陸茗文，程景杭從小玩到大的哥們。

“…什麼東西。”

“可以啊你。”陸茗文吸氣蓄力，“晚上六點！公園路那邊的河新大酒店，同學聚會！你他媽看看現在幾點了。”

程景杭硬撐着身體爬起來看手機時間。

“？？？”程景杭問到：“晚幾分鐘沒事吧？”

“你！”

還沒等陸茗文說完，程景杭就給電話挂了。

因為昨晚的應酬，導緻他現在還頭暈目眩，走到衛生間時腿上已經撞出了一個烏青出來。

程景杭聞了下衣服，皺眉，睡了一晚身上還是有股淡淡的酒味，洗澡肯定是來不及了，程景杭看向那瓶一年都用不到幾次的香水，滿天星香味的。

湊合用下吧。

十分鐘後，陸茗文接到了程景杭的電話。

“出來接我下。”

“你大爺啊，還要我接。”

“我迷路了。”

“……”

又是十分鐘，陸茗文終于找到了在兜圈子的程景杭。

“别兜了，這裡，跟個無頭蒼蠅似的。”

“……”

迷路也不能全怪程景杭路癡，這家酒店的結構确實複雜，面積還大，也不知道老闆怎麼想的，走個包廂都有點繞。

“還記得李想嗎。”

程景杭聽到這個名字時心頭一怔，抑制着随時可能表現出來的異常，悄悄豎起耳朵認真聽起來。

“怎麼了？”

“聽說前幾年他被生母接到上海去了，這周剛回來。”

“哦。”

這他當然知道，從李想拿着行李箱站在樓下時他就知道了，李想旁邊那個與周遭環境完全不符的漂亮女人他也猜到了。

那時程景杭的内心五味雜陳，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刻他想沖到樓下把自己心裡的千言萬語全都掏出來。

可他沒有，他不想因此讓李想讨厭他。

“到了。”

随着門的打開，整個包廂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迎過來形成了一堵牆，叫程景杭怎麼也走不過去。

這種被凝視的感覺太難受了。

“哎…這不程景杭嗎，都變樣了。”

“得虧當時被我們班班花喜歡。”

所謂的班花，就是高中喜歡了程景杭三年的王璐，不誇張的說，程景杭占了王璐大半個青春。

“曉雅...”王璐臉紅着輕拍了下葉曉雅的胳膊。

包廂裡的起哄聲讓程景杭有點尴尬，禮貌的笑了笑，迅速坐到位子上。

周圍又恢複了之前的話題。

“好久不見啊，程景杭。”

一個熟悉的聲音撫平了程景杭的煩躁。

“好久不見，李想”

程景杭胸口悶悶的，好似有什麼東西堵在哪裡。

“哦對了，我之前那個微信号沒了，建新号的時候沒找到你們的聯系方式，不好意思啊，現在重新加吧。”

程景杭急忙掏出手機，心中的石頭也随之落下。

十年前，他曾設想過無數個李想不回他消息的理由，現在有了解釋，也放心了。

“這幾年你變化不大。”

李想笑了笑：“有嗎，至少長高了吧。”李想視線落在了程景杭的頭發上，“狼尾很适合你。”

包廂的燈光是暖色調，李想笑起來眉眼彎彎，眼角被燈光繪出落日餘晖，黝黑的頭發也被染上若有若無的淡橘黃，像一顆溫柔的小太陽。

窗外突然吹起輕盈的風，柳枝被挑起，松動的柳葉被風帶走，沒有人知道他們要去哪，他們自由吹拂，在空中繪下互為彼此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