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窗外的枇杷枝葉被冷風吹得不斷的搖,相互摩挲的沙沙聲在月夜裡顯得越發陰冷。
袁老,也就是袁博,感覺有那麼一刻,似乎有一絲陌生的冰冷順着脊背往上爬,爬啊爬啊,竄到頭皮上麻了一瞬……
但很快,籠裡的鹦鹉跟着胡亂叫喚的“沙沙—沙沙”就把他的魂兒給勾了回來。
袁博略顯尴尬地輕笑幾聲,瞧了眼跟在祁珩身後的少年。
“我說是誰呢,大晚上的你怎麼過來了!真是吓我一跳呢!”
“呵呵,這不是才從蘭鐘鎮回來,順道過來看看你啊?”祁珩應道,自然的拉開木椅坐下。
袁博聞言,扯起嘴皮勉強笑了笑,眼神下意識的瞄了眼窗外,轉動玉石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他面上一片從容,心下卻幾瞬變換,如果祁珩這家夥說的話是真的倒還好,要是假的,那……
肯定是已經知道了。
但怪就怪在,要是這事被正主知道了,這人還能這麼淡淡定定的嗎?!
想到這,男人的眉頭下意識的一皺,眼神又不動聲色地往燈火通明的窗外看了眼。
心下如何想是一回事,面上繼續做又是另一回事,袁博渡步到主位,動作熟練地坐到茶幾前,拿出一套淺翠色的玉石茶具,逐一燙壺溫杯,不消多久便把盛好的茶水低斟入杯,推給了來人。
祁珩瞥了一眼,随意道:“之前不是說用慣了紫砂陶的嗎,現在換口味了?”
“呵呵……這紫砂的都用了十幾年,該膩了。”袁博随口應答着,心下一片亂麻,下意識的端起玉杯小抿了一口。
他放下玉杯,不經意的挑起了另一個話題,帶着些微試探的意味:“你現在才回來啊,知道離市已經大變樣了吧?什麼喪屍啊鼠疫啊亂的很!現在人人想逃都逃不及……”
祁珩皺起眉頭點了點頭道:“這樣啊,原來離市的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嗎?幸好我這馬不停蹄地先來見你了……”
聞言,袁博提起的心稍稍的放下,還好這人還沒碰頭……還沒待他放松下去,覺得自己緊張過頭的袁博又被祁珩接下來的一句一驚。
“……對了,你家老大怎麼樣了?”
“老大他嘛……”袁博頓了頓,露出無奈的表情,“還是老樣子的發脾氣呢!”
祁珩垂眼,桌上的清茶無聲地往上冒着熱氣,他的拇指和食指慢慢地按着杯沿繞了半圈,随意地道:“是嘛,玥嚴這家夥就是一臭脾氣的老頭,别提還傷在那地方了,換你你也要壞脾氣了!”
“呵呵……”袁博輕笑出聲,關于玥嚴的是與不是他可不會随意當着别人的面去置評,畢竟他可不是眼前這個膽子大的很的祁珩,做事全憑心性。
“……都這麼久沒見你家老大了,出于情分我都要去見一見。”
聽到這,袁博抿了口茶潤了潤唇,而後斟酌道:“呵呵,現在都這麼晚了,老大這個點早都休息了,我們就不要打擾他老人家了。”
“唉……”
祁珩一手撐着臉頰無奈的歎了口氣,右手的兩指就這麼捏着杯沿來回轉動。
他頓了頓,道:“你知這世道能活一天,就算一天啊,咱能見一面都難……”
杯中的熱茶跟着他兩指順逆轉動的方向來回翻騰流轉,“我明天就要走了,想着離别前見見玥老……我相信,玥老見到我也會高興的。”
祁珩的視線越過淺褐色的滾燙茶水,連杯底的玉石紋路都清晰可見。
袁博呵呵幾聲,手下輕點着木桌,見祁珩實在堅持便改口道:“唉,行吧,真是熬你不過!等會見了老大你可别被他老人家趕出來才好啊……”
“……”
站在一旁成了背景闆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鞋子發呆。
衛衣兜帽露出的一側劉海被窗外吹來的風揚起,在挺翹的鼻尖上來回掃動,而後,“少年”也就是言希,忍不住撅起紅軟的唇,吹散落在鼻尖的發絲……
說好的去喝個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