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中,柳枝吟快活多久,凝止就被關了多久。
期中攝政王妃來看望過一回,她是最為寵溺凝止的,凝止失蹤之後,每日每夜的後悔縱容,所以凝止就算撒嬌打滾都使個遍也不見得有什麼用。
别寒衣常常到府上與攝政王議事,臨走之前會特意到凝止面前走一趟,美曰其名探望自己未來的娘子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反省。
有一次凝止惱了,潑了别寒衣一身水,别寒衣也不生氣,笑笑袒護了被責怪的凝止,在府上換了身衣服走了。
那是唯一一次凝止有了出門的機會。
攝政王蕭瑾帶凝止上門前去賠禮道歉,雖然心裡不服,但是有出去的機會也不錯。
眼皮子底下凝止也不敢跑,而且跑了抓回來,那她估計不能再重見天日了。
登将軍府門那日,别寒衣在凝止看來一臉招打,倚在門前。凝止都不用猜,就是特意等她來的,這麼迫不及待,門前就守着了,還在父王面前獻殷勤。
來之前凝止被教育過了,要老實道歉。
牙根都快咬碎了,才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原本答應說完就走,蕭瑾偏偏又和别寒衣聊上,凝止被動在一旁聽着。“撫生性子急,以後還要寒衣多擔待。”
聊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聽不懂也不想聽,欲睡時,别寒衣一句話清醒了。
“衡王府婚宴王爺會去嗎?”
婚宴?衡王?誰這麼不要命了?
蕭瑾未答,凝止就急着問:“衡王成親跟誰啊?我皇叔賜的婚嗎?”難得這麼積極,别寒衣一五一十的說了。
“是皇上賜親,對方就是宮宴行刺的時候救了衡王的宮女。”“什麼!!”凝止激動的拍案而起,架勢吓了兩人一跳。
凝止守口如瓶,沒有把她在衡王府的事情除蕭相意說出去過,蕭瑾自然也不知有在衡王這一曲折故事。
“他們不能成親,我皇叔糊塗了嗎!”
眼看凝止準備破口大罵,蕭瑾不怒自威道:“坐下!成何體統!”凝止神智喚回來,即使擔心,她的老父親真生氣就沒救了。
别寒衣看着凝止着急模樣時,眼底劃過一抹失落。
蕭瑾失了臉面,寒暄後領着凝止回府。
别寒衣望着馬車駛去,想不明白。
凝止現在需要立刻馬上知道來龍去脈,小聲問:“好爹爹~衡王婚宴是什麼時候啊?”
“後日吧,你又不用去。”
“我需要去啊父王。”
蕭瑾淡定閉上眼,說:“你需要把心思放在寒衣身上。”
凝止再怎麼煩蕭瑾都沒用了,知道父王不會告訴她其他消息了,可不代表隻有他知道。
回府之後,凝止變得特别乖,蕭瑾抿口茶,打算看看又要作甚,可惜
仿佛真的突然想通了,凝止就是挑不出毛病。
第二日丫鬟帶話說凝止有事喚他。
蕭瑾過去了,還能有什麼幺蛾子。
進去的時候,凝止端坐,洋溢恰到好處的熱情,标準微笑,這幅樣子就是蕭瑾最初想要培養成的,隻是後面一發不可收拾的偏離了。
“父王,進來啊。”
蕭瑾懷疑片刻,與凝止面坐,一杯熱茶推到前方。
“父王喝茶。”
“有藥?”
凝止啧了一聲,擠眉弄眼。
“信任,父王,再這樣猜疑我們倆可要成陌生人了。”
蕭瑾這才端起來,剛咽下去凝止又開口:“父王,我想進宮看望皇叔和相意。”
“什麼時候這麼有心了。”
這話,蕭瑾抱有七分質疑。
凝止楚楚可憐,心中默默勸自己,一定要真誠。
“我想跟皇叔道歉,順便看看相意怎麼樣了,是我讓他包庇才會被罰的。”
“父王,你就答應吧,況且一直關着我也沒什麼好處對吧。”聽了凝止一番洗腦,蕭瑾點點頭。
又上下打量,許是凝止演的真挺像,松口了:“那明日帶你去吧。”桌子底下,狠狠掐了大腿肉一把,她不能太興奮,不然父王一定覺得有鬼。
“好,謝謝爹爹。”
目送蕭瑾走遠,凝止才敢跳起來。
一定要阻止祝司停娶柳枝吟。
一晚上,凝止都在謀劃怎麼讓蕭複疏放棄這個想法,抛開柳枝吟不說,蕭相意那小子第一次喜歡人,然後馬上失戀了,她估計蕭相意承受不住。
讓蕭複疏放棄祝司停成親很難,但如果換個人替嫁也好,再把柳枝吟接到攝政王府跟她一起。
大腦飛速運轉,過于緊張,還是沒能睡着。
打着瞌睡進宮的,這會兒還在早朝,凝止便先去找蕭相意。
聽說蕭相意境遇比她還差,心中還是有愧疚的,不是她的話,也不會被罰。
到太子宮上,遠遠就瞧見侍衛嚴格守着,大門緊閉。
凝止被壓抑沉重的氛圍驚到了,隻是包庇她一下,責罰這麼重,更是愧疚了。
侍衛起初不讓凝止進去,耗了許時間,最後還是楚公公出面解圍,才得以進去。
小心推開門縫,屋内窗戶關上了,光線昏暗,不太能看清裡面的情況。
大門敞開,第一縷光撒到地面上,照亮了一片。
蕭相意坐着,沒有擡頭看是誰來了,閉目垂頭,面容憔悴,宛如石像。身後門被侍衛關上,凝止低聲喊了句:“相意?”
聽到是熟悉的聲音,蕭相意才有了反應,動了動手指,睜開眼,走了出去。
看到是凝止,眼中燃起一絲光芒。
蕭相意堕落成這樣,凝止意想不到,如果知道柳枝吟要成親了,後果會更嚴重,先閉口不言好了。
“皇叔對你這麼嚴。”
似乎是聽到好笑的話語,蕭相意譏諷:“親兒子隻是他的傀儡,不聽話當然要管制。”
沉默很久,蕭相意小心問道:“她怎麼樣了?”
“我沒回去過,不過很好,你不用擔心。”
都要成親了,性命暫時肯定沒問題,現在有事的是你。
蕭相意放下心,安撫了一月下來的躁動不安。
“我去跟皇叔求求情,讓他早點解了你的禁閉。”
蕭相意不語,關着就關着吧。
這樣,凝止不敢說出來柳枝吟的事情,蕭相意連出去的求生欲都很低,凝止心中哀歎,是真的和蕭複疏決裂了嗎?
安慰蕭相意,得到的隻有沉默。
悲哀是什麼?蕭複疏多年前親手葬送了他和夏枯霜,如今慢慢毀了蕭相意。
那是茫茫黑夜中,唯一的亮光,夏枯霜是一隻流螢,帶着他穿過黑夜,牽着他回家,酷夏短暫,過去了,便消失了。
自此,那段路蕭複疏找不到了,重新迷了路,失了己。
找不到了,便自暴自棄,反正也不會有第二隻流螢。
到最後還是不能明白夏枯霜的良苦。
那最後的一截路,隻要他肯往前走,就到家門了。
十幾年,苦苦原地周旋折磨。
這座牢籠沒人能打開了。
凝止陪了蕭相意一個時辰,臨走之際,留了一句:“等到出去就能見到枝吟了。”
彼時,她也是衡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