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郁康安和齊家達成了什麼利益合作,最近幾日,齊璟年和郁嬌的關系竟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和。
他們周期穩定地見面,關系良好地共餐。
數不清是第幾次,齊璟年帶她來吃高級的西餐,主廚親自将精緻的菜色端上,旁邊還有小提琴手現場演奏,他再對自己的精心之處侃侃而談。
郁嬌對這些從小也耳濡目染,總能微笑着和他有來有回地聊上幾句。
他們有着相似的家世,符合最标準的門當戶對。
“其實我們能保持這樣的婚姻關系,也不錯。”齊璟年端起紅酒杯和郁嬌捧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果不是郁嬌知道,就在十天前,齊璟年的女朋友剛搬進他在齊家外面的家裡。
“合作共赢?”郁嬌挑眉,試問對方的方案。
齊璟年注視着她漂亮的眸子,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他認為郁嬌想要的不止這些。
他自信地笑了,認為抛出了更誘人的說法:“或者該說是舉案齊眉?”
就像是他的父母親和她的父母親一樣。
郁嬌放下手中的紅酒杯,隻抿唇輕笑,再沒接話。
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周圍很多人都這樣,于是便默許,再到合理化,甚至成為體現男性魅力的重要一環。
但郁嬌不願意。
應該說,她為此感到惡心。
她穿着一套精緻的小洋裝,細長的鞋跟在青石闆上踩得哒哒作響。
在和齊璟年吃完這頓飯後的第二天早晨,她來到了這家咖啡店。
“您好,請問要點什麼?”
咖啡台後的女孩紮着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杏圓眼笑起來時彎成兩道月牙,臉蛋上還有着年輕才特有的膠原蛋白的粉嫩。
她熱情地招呼進店的郁嬌。
卻在看清郁嬌的長相後,下意識地一愣。
她認識她。
她在齊璟年帶她去的那個宴會上,見過她。
在她和齊璟年在一起快兩年的時間,她才聽說他有一個家族聯姻的未婚妻。但一次遠遠地見面就足夠令她印象深刻,是個優雅嬌美的千金大小姐,她生來就被捧着,被人心甘情願地捧着。
今天的她依舊是極美的,不用刻意的裝扮,就精緻到頭發絲,因為這就是她的日常。
和她打工的這家咖啡店格格不入,甚至她這裡陳列着的都不是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好豆子。
起碼不是齊璟年在讓她窺見他生活一角時,會願意提起的東西。
郁嬌看了會兒挂在牆上的菜單,那是一個不大的小黑闆,用粉筆整整齊齊地寫着飲品和甜品的名字,每個旁邊還有配套的手繪圖,小巧精緻。
見她糾結,夏夢微笑着介紹了他們店裡的招牌——燕麥拿鐵和抹茶撻。
“那就這兩個吧。”郁嬌沒有猶豫。
“我請你吧,郁小姐。” 夏夢注視着她的雙眸,笑道。
“謝謝。”郁嬌沒有推辭,大方接受。
正是上班的時間點,剛送走一波趕打卡的上班族,這會兒店裡沒什麼人。
郁嬌選了一個窗邊的軟椅,坐下。
夏夢端着咖啡和糕點,放在她的桌前。而後,在她的對面,坐下。
咖啡杯外側是别具一格的手繪,杯頂拉了一個愛心形的拉花。抹茶撻十分可口,即使郁嬌不算喜歡抹茶這個口味,看着也很有食欲。
“我在宴會上見過你,郁小姐。”夏夢開門見山,“你會來這裡,想必也是認得我的。”
對面的女孩坐得過分端正,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無意識地互相摩挲着,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簽第一份工作合同時,試圖假裝得遊刃有餘,實際上,緊張和局促被人一眼就能看穿。
“夏小姐,很高興見到你。”郁嬌笑得很柔和。
夏夢以為她還有下文,但郁嬌隻是輕抿了一口燕麥拿鐵:“味道不錯。”
而後,便再沒說什麼。
夏夢一愣,擡手蹭了下眉骨,這是她在緊張時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動作:“我還以為你要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的未婚夫。”
齊璟年值五百萬嗎?
郁嬌在心裡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她笑出了聲:“那有以為我要把這杯咖啡潑在你身上嗎?”
“所以我特地稍微做得涼了一些。”夏夢用手比劃着表明小小程度的手勢,“希望沒太影響口感。”
“味道真的不錯,不是客套話。”郁嬌再次端起咖啡杯。
夏夢盯着她,這回笑得很放松,連繃直的脊背都輕松了不少。
“抱歉。”雖然和齊璟年的關系她完全無辜,但她也不确定是否給眼前的人造成傷害。
但道歉後,她又有些莫名,大抵是因為影視作品裡常常把她們倆的關系塑造成敵對,讓她下意識地有愧疚情緒。
可明明真正該坐在這裡道歉的人,是那個男人。
夏夢的目光逐漸下移,從郁嬌的身上離開,最後不知看着桌上哪個點眼神逐漸虛焦,睫毛低垂着,“我媽媽生病了,很久沒出攤了。在縣城找了很多醫院都說治不了,我想帶她去京北的大醫院。”
“一有親人生病啊,才知道,原來真的花錢如流水。”
“還有,我成績很好的,一直績點第一,老師說如果有好的機會我應該去國外讀研,那是更高更遠的地方,”她看向窗外,外面風和日麗,“我……想去看看。”
“不過,我在咖啡廳打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湊齊出去的生活費。”夏夢自嘲地笑了笑。
郁嬌沉默了會兒,道:“我還以為會聽到的是什麼真愛至上的故事。”
夏夢重新看向她,杏眼裡的光很敞亮:“誰說這不算是真愛至上呢?”
真愛說到底不也是各取所需,再互相快樂。
郁嬌注視着她的眼眸許久,笑開:“應該和你碰個杯。”
夏夢彎唇笑了,起身去咖啡台拿了隻玻璃杯,倒上檸檬水。
她舉起手來,朝着郁嬌揚了揚杯。
郁嬌也向她舉了舉杯:“祝你如願。”
“你也是。”夏夢說。
“檸檬水倒在衣服上,應該會比咖啡好洗些。”郁嬌說。
夏夢把玻璃杯遞過去,拉着郁嬌的手,半杯檸檬水潑灑在她身上。
玻璃杯在一聲清脆的巨大的響聲中,在地闆上碎裂。
“郁嬌!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