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人家怎麼說也是皇子,身份比她可高貴得多了,哪裡需要她去憐憫?
蒼梧居内,蕭煜傑捂着心口劇烈咳嗽着,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長睫輕輕垂下,從胸口衣襟處取出一個精緻的手爐,手爐很暖和,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似乎是梨香,聞着暖暖的,很甜。
他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重活一世,要想鬥赢他的敵人蕭煜珩,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當然要從蕭煜珩的弱點入手。
而太子的唯一弱點,便是這個宋奉儀。
啪嗒!
手爐被他仍進了燒得火旺的爐子裡,緊接着他從袖中抽出一條手帕,一點一點的擦着手,擦淨碰過手爐的每一寸肌膚。
一個卑賤的鄉下女子,也配來憐憫他?
“咳咳……”蕭煜傑捂嘴咳嗽了兩聲,為了作今日這場戲,硬生生地在雪地裡凍了半個時辰,真是不值!
可如今他重生,變成了身體還孱弱、且寄居在邕王府、不受寵的二皇子,這也是不得不選擇的辦法。
宋枝剛回到原處,就與回來的冰琴撞上。
冰琴面上又氣憤又是委屈,“奉儀,這邕王府的仆人欺人太甚!他們——”
話說到一半,又不敢繼續往下說,想來是說了些很不中聽的話。
“不必往心裡去,這邕王府我們以後不見得會再來。”宋枝笑了笑道:“走吧,我們去尋公主。等事畢,我們回去吃參芪鹿肉火鍋,出門時,我讓沈喜備着了,晚膳的時候吃。這鹿肉可是趙侍衛托了镖局的朋友,從相熟的獵戶那裡買來的,還新鮮着呢。”
宋枝發現自從趙錢來了,她這雲光樓的夥食便一日比一日好,在東宮她不受待見,哪裡敢要求東宮的膳房做些什麼。
如今她有了銀錢,想吃什麼就讓趙錢去采買,在她雲光樓的小廚房裡做。
民以食為天,她這個小民沒有什麼大志向,吃好睡好,已十分滿足。
“好欸!”冰琴頓時眉開眼笑。
宋枝兩人一路說着話,走到了若蘭公主所在的花廳,還來得及走進去,便聽得裡面一聲尖叫,“啊啊……着火了!着火了!”
通過拱形的門洞往花廳裡望,直接從屋中飛奔出來一個燃起火來的身影,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在雪地裡翻滾,想以此将身上的火撲滅了。
“哈哈……”若蘭公主站在花廳的長廊下,笑得東倒西歪,偏還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來,“哎呀,邵公子,你可還好?沒燒傷了吧?本公主真不是故意的,原是想自己動手引火煮茶,但是你知道的,素日裡這些活計都是宮女做,本宮沒做過,一時誤傷了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邕王妃一直盯着這裡呢,聽到動靜,趕緊帶着人沖了進來,看到被燒着了的紹公子,還有笑得東倒西歪的若蘭公主,也是有苦難言,趕緊命人把邵公子身上的火撲滅了。
“小枝,王府的梅花可好看?”若蘭大步走過來問,對于邕王妃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當沒看見,隻道:“不過再好看,一定不及汴京城外的梅莊,那裡遍山遍野都是梅花,配上雪景,那景色才叫壯觀呢。”
“不過梅莊的梅花盛開得晚,要等到開春才有得看。”若蘭臉上笑容燦爛,但從她的目光看,顯然耐心已經到了極點,若非答應了母後,要參加完皇叔的壽宴再走,她早就摔門走人了。”
“公主,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桑華縣主見自己母親陷入尴尬的境地,忙出來打圓場,将若蘭公主穩住,“您随桑華這邊來吧,方才我母親特意命我去準備了公主您愛吃的菜。”
桑華縣主與若蘭公主年紀相仿,還是堂姊妹,但兩人關系并不算親密。
“宋奉儀,你也請。”桑華縣主微微福身道。
宋枝見狀,也微微福身回禮。
“嗯。”若蘭有階梯就下,随桑華縣主的指引,往壽宴那邊去。
邕王府的壽宴分了男女宴,待桑華縣主引宋枝她們到了坐的位置,女眷賓客已大都到齊了,隻差邕王妃這位女主人來主持大局。
來參加宴會的都是熟面孔,衆人除了私下裡的來往,往常各種盛會也都會碰面,聚在一塊聊的是時興的妝容、妝發以及衣裳樣式,又或者是誰得了什麼難得一見的珍寶。
但最聚焦的還是東府長西府長,誰不會喜歡吃瓜呢?隻要别吃到自己頭上來。
今日這盛會上,最受追捧的是坐在下首位置,一位穿着水紅衣裳的妙齡女子,生得十分妩媚動人,讓人很難挪開目光。
當然這裡的追捧,指得是私下議論她。
宋枝随若欄公主坐在前排,聽得身旁位置的平津候夫人與沛國公夫人低語。
“這位就是聖上賜給東廠那位總督的新夫人?”
“隻是侍妾的名分。”
“聽說原是内教坊的舞姬?”
“是啊。”
“啧,可惜了,生得這樣好的模樣,卻是——”
宋枝聽到這話有些驚訝,東廠總督,那不是顧齊嗎?她向若蘭公主望去,隻見公主一隻手緊緊捏着酒杯,目光直直地向那位顧齊的侍妾掃去,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那麼這位侍妾已經死了無數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