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希緊緊皺起眉頭:“你在這幹嘛?”
她側身進了屋,将剛剛因為洗澡找東西而翻亂了的書包收起來,将散在床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書包裡。
她在悶頭做這些動作的同時,從餘光中看到,黎碩反手輕輕将門關上了。
屋裡霎時隻剩下他和她兩個人。
黎曉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後狀若無異,站起來想要去開門:“大白天的,光線不好,關什麼門.....”
她的手将将碰到門把手,黎碩握住了她的手腕。
因為身高的差異,他站在她的面前,就像一座壓在頭頂的大山,特别有壓迫感,但他在低頭對她彎着眼睛笑,那神情看起來真是人畜無害,這張面孔會讓人覺得他真是一個知心的大哥哥。
特别割裂。
“我剛剛想起來一件事。”他抿了抿唇,一雙眼緊緊盯着她低垂的臉,居高臨下俯視她漂亮的五官,欣賞她低垂着臉時顫抖的睫毛,又長又濃。
他似乎真的正在回憶往昔時光,用一種無比惋惜的語氣說:“你剛剛回來的時候,可是特别粘我這個哥哥呢,現在這副表情,真傷哥哥的心。”
黎曉希沉默着聽完,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沒說話。
黎碩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眼底的笑意蕩然無存,可嘴角和眉梢依舊保持着笑容的弧度,詭異得令人生寒,皮笑面不笑道:“我教你大學不要随便談戀愛,你還不高興了?”
“哦,也對,我的好妹妹從小到大都特别受人歡迎呢。”他勾唇笑了,豔麗的唇瓣盛氣淩人,莫名充滿輕蔑,語調輕盈,“才十四歲就接受男生的情書,這麼迫不及待,也許你的骨子裡,其實一直都很口口?”
這個露骨的詞終究還是從黎碩的嘴裡被輕描淡寫地吐了出來。
黎曉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指尖在顫抖,呼吸灼痛,一塊大石頭壓在了她的頭上、身體上、心裡,她被壓得喘不過氣、直不起腰、擡不起頭。
下颚緊繃了一瞬,她擡眼直視他:“黎碩,你是不是覺得,媽媽偏心你、所有人都偏心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欺負我?”
黎碩輕聲笑了一下,不以為意:“爸爸不是挺喜歡你的?”他躬下身靠近她的臉,頗有挑釁的意味,“你要去告我的狀嗎?讓爸爸打死我?你敢嗎?”
他凝視她通紅的眼,重複了一遍:“嗯?黎曉希,你敢嗎?”
無聲的對決。
黎曉希好像一腳踩空了懸崖,猝不及防墜入萬丈深淵,手腳都冰冷起來。
思緒回到她十四歲那年,那年黎碩十八歲,正是高考的年紀,那個時候黎國忠和陳文芳還沒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黎國忠也還沒有搬出這個家。
她被接回這兒沒幾年,漸漸地開始發現,其實這個家根本就不是外人看起來的走了大運賺了錢之後的家和萬事興,而是一年到頭從早到晚紛争不斷,黎國忠和陳文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必然的。
除了大人之間的吵架,黎國忠還特别喜歡對黎碩動手。
打得最兇狠的那一頓就是她十四歲、黎碩十八歲那年,她被吓得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親眼瞧着、看着黎碩身上的皮肉被打得青紫,看着他被黎國忠用盡全力按在地上抽。
黎碩靜靜躺在地上蜷縮着傷痕累累的身體哭的畫面,黎曉希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次黎國忠将皮帶都打斷了,陳文芳哭天喊地,和黎國忠來回拉拉扯扯了一個夜晚,家裡從裡到外一片狼藉,看得見的、能砸的東西都砸了遍。
記憶裡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
記憶中的少年是羸弱的,可眼前人不是。
黎碩看她這副屈辱的表情,好心情地笑了。這次無聲的戰争,他又赢了,他在為此感到愉悅。
他擡起手,警告意味十足地拍了拍她的臉:“好妹妹,快把哥哥的号碼從黑名單裡放出來,聽話。”
昨天晚上他又發瘋,大半夜給她打電話,所以黎曉希将他的号碼關進了手機的黑名單。
——所以這才是他這次來羞辱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