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月沒見面，一路上陳文芳和黎曉希說起了家裡的事。

“你那個表姐陳曉姗啊，出去就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淨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文彪楊麗芬買那套房子的錢，指不定是怎麼來的......”

天太冷了，呼出的白氣現了形在面頰前團團飄散開，黎曉希沒有想要說話的欲望，隻想趕緊到舅舅家，趕緊進屋烤火，于是随便“嗯....”“啊？不會吧”了幾聲算是應對。

陳文芳壓低了聲音：“今年出去說把肚子都給搞大了，拖到四五個月才去打胎.....”

“媽你從哪聽來的？”黎曉希打斷她。

陳文芳皺眉看黎曉希，嚴肅道：“你管我哪聽來的！我可警告你，你一個女娃子家家的，要是學陳曉姗，你等着，看我不把你腿打斷.....”

又是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黎曉希想擡手拉一拉圍在下巴上的圍巾，但一動手才想起手上拿着東西，隻能作罷。

陳文芳手裡也提了不少東西，顯然她也感受到了這天寒地凍的天氣，嘴裡嘀咕說着：“你哥今天回來，一個人怕是不方便，這麼冷我就說叫他多穿點......”

黎曉希的舅舅陳文彪家兩三年前也在省城買了房，小區離陳建民和陳文芳都不遠，黎曉希的舅媽楊麗芬說這樣幾家也方便來往，陳建民也方便随時過去串門。

公交車幾站就到了，到了陳文彪家時，陳文彪和楊麗芬都非常熱情地出門來迎，一看陳文芳和黎曉希手裡大包小包提的東西，驚叫着說太客氣了哪需要帶東西。

“哎，大過節的！”陳文芳将手裡的東西交給陳文彪。

楊麗芬嗔怪說：“都是一家人！直接過來就行。”手裡接過黎曉希手裡拎的年貨，目光轉到黎曉希身上，“曉希大姑娘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陳文芳接嘴：“哪有你家曉姗标緻......”

黎曉希進了屋，陳建民正坐在沙發上寫對聯，茶幾上的東西都被收拾幹淨了，暗色的大理石桌面色彩斑駁，上面放了一個精緻小巧的硯台，硯台裡的墨黝黑漂亮沒有一絲雜色，硯台下壓着一條一條按比例裁好的紅紙，旁邊正晾着幾對已經寫好的對聯，上面的字筆力勁道入木三分，大理石茶幾下，遠遠放着一個燃得正旺的火盆，想來是因為怕燒到對聯紙，才被挪放得這麼遠。

黎曉希乖乖叫了一聲“外公”，陳建民擡了一下頭，又繼續寫手上的字，招呼道：“坐啊，站那幹嘛。”

黎曉希吸了吸鼻子，選擇了離火盆近的那一邊，然後終于如願烤上了火，瞬間好受不少。

沒兩分鐘陳建民的對聯寫好了，叫上了陳文彪出去貼對聯，陳文芳和楊麗芬在廚房忙活。

黎曉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圈，問經過客廳的楊麗芬：“舅媽，曉姗表姐呢？”

楊麗芬的臉色肉眼可見的不好看了一下，嫌棄道：“現在還睡着呢！”說着一邊提了東西進廚房，“一天早上叫個八百遍也不起來！哪家大姑娘有她這麼懶.....”

黎曉希心裡有些羨慕陳曉姗。

陳文芳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揚了聲音：“黎曉希你現在上了大學就是大小姐了？沒看到大人正在忙着？趕緊屁股起來，過來幫忙！”

黎曉希隻能認命離開火盆。

中午的飯幾個人都是随便吃一吃，開飯之前楊麗芬又去黎曉姗屋裡喊了一次，這次陳曉姗終于起床了，她穿着松松散散隻到大腿的絲綢睡裙，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打開房門出來看到兩家人在飯桌前已經開吃，她像是沒察覺到異樣一樣，打着哈欠，狀如常态随口說了一句：“都在啊，你們先吃，我馬上，洗漱好了就來啊。”

陳建民咀嚼飯菜的下颚緊繃了一瞬，面色難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同在飯桌上的陳文彪和楊麗芬臉色也不好看，陳文芳打圓場給陳建民夾菜。

陳曉姗換了一身能看的衣服，依舊姿态慵懶地上了飯桌，自然而然地拿了碗筷去給自己盛飯，落座後旁若無人大快朵頤。

陳文彪皺眉訓斥道：“陳曉姗！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沒看到有長輩在？沒看到爺爺在？還不趕緊叫人？”

陳曉姗咽下一口飯菜，目光不動，手上沒停，繼續夾面前的那盤小炒肉，嘴上接着：“爺爺過年好啊。”

這态度氣得陳建民飯都吃不下，在他發飙之前，陳曉姗幾口就扒拉完碗裡的飯，嘴裡囫囵說了一句“我吃好了”就又進了房間。

陳曉姗的出現像是一個插曲，後來到年夜飯到來前的一整天，她都待在房間裡沒再出來過，陳文彪和楊麗芬動了動嘴皮子讓陳建民把氣消了，接下來也沒再去敲過陳曉姗的門，不再去找不痛快，自然不指望她幫什麼忙。

看着陳曉姗緊閉的房門，黎曉希由衷敬佩陳曉姗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忤逆陳建民，她佩服陳曉姗的膽量，要知道陳建民在這個大家族裡是壓在頭頂的天一樣的角色，除了陳曉姗敢這麼明面上對陳建民不尊敬，也沒有其他人敢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