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應彪看商雲醒着也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商雲将被子往上一拖,蓋住自己半張臉,甕聲甕氣道:“大人真是勤勉。”
他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轉身又回到裡屋。
商雲連忙拿起枕邊的簪子,将頭發绾起來,試圖把自己捯饬得利落一些。
然而商雲的頭發及膝,光靠自己一個人很難打理。
商雲正努力绾發,崇應彪又走了出來。
這才一會兒的光景,他已經穿戴整齊,束發一絲不苟,看起來人模人樣的。
他瞥了商雲一眼:“你睡吧,我進宮了。”
他闊步離開寝室。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商雲抓了抓亂成一團的頭發,心想,這人還不錯,隻要帝君在位一日,隻要她家不敗落,他應當不會殺她的。
崇應彪走後,商雲沒睡多久就起床了。畢竟是新婚第一日,她不敢睡懶覺。
門外有奴隸等着伺候,有了她們幫忙,商雲終于把頭發梳理整齊。
望着鏡中的自己,商雲有些恍惚,還沒到用發笄的年紀,就要梳婦女發髻了。
“今天家中有什麼安排嗎?”商雲問道。
奴隸躬身回道:“大人囑咐過,夫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是不要輕易出門。”
商雲點頭:“那你帶我走一走吧。”
崇應彪的府邸很大,甚至還有一個人力挖的小湖泊,奴隸不多,各司其職,見到商雲便跪地行禮。她走了半日,還沒将整個府邸看完。
行至崇應彪的書房,屋外有侍衛看守,商雲好奇地朝裡看:“這屋子大人不讓進吧?”
侍衛沒有攔她,身後的奴隸輕聲道:“平日書房隻有大人能進,不過若是夫人,應當也能進吧。”
商雲連連搖頭:“算了,我隻是随口一說,你們看見的,我可沒有進去。”
回到寝室,商雲拿出蓍草占蔔,這一日倒是過得很甯靜。
晚上,崇應彪沒有回家,商雲安然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也沒有回來,商雲泰然自若地品嘗美食。
第三天,崇應彪還是沒回家,也沒讓部下說一聲。
商雲有些着急,這才新婚三日,他要是死在外面,她可太慘了。
商雲食不甘味地咽下一塊鹿肉,嗯,挺嫩的。再夾筷子雕胡飯,哇,真香。
于是崇應彪回來的時候,商雲端着一碗飯菜吃得正香。
他穿着盔甲,身上散發着血腥味,頭發亂糟糟的。
商雲慌忙起身,咽下嘴裡的飯菜:“大人,你回來了。”
崇應彪臉上有血迹:“嗯。”
商雲上前去幫他卸甲。
崇應彪身材颀長,商雲甚至沒有他的肩膀高,隻能踮着腳去夠他的頭盔。
似乎是察覺到商雲的為難,崇應彪微微低下頭,她順利取下他的頭盔,這東西戴在頭上時很英武,拿在手裡就沉甸甸的,差點沒抓穩。
商雲把頭盔放在托盤上,又要解他的披風,他卻後退一步:“你用膳吧,等會歸甯。”
他步履匆匆地走進内室,披風掀起一縷微風,送來一陣淡淡的血味。
他……受傷了?
還有,他說歸甯,他要去她家嗎?
商雲三兩下吃完飯,才放下筷子,崇應彪就走了出來。
他洗漱的速度真的快,就這麼一會兒,已經換了一身月白的常服,血腥味也沒了,隻有清雅的檀香。
他上下掃視一遍,然後對身後的奴隸揮手:“備車,去太祝府。”
等待的間隙,商雲偷偷打量他,他裝扮很幹淨,但腮邊有一道不起眼的傷口。
“大人受傷了?”商雲問道。
他看向她,目光頗有威壓:“小傷。”
商雲低下頭,小聲道:“大人守護帝君安危,辛苦了。”
崇應彪的視線在商雲身上掃了一圈,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嗯”了一聲。
想到能回家,商雲心裡高興,嘴角也不自覺帶了笑。
崇應彪登上馬車,轉身正欲扶商雲,卻見她提着裙角,手腳并用地爬了上來。
他收回手,端坐于車中。
雖然同在朝歌城,但是從崇應彪府邸到商雲家也需要走大半天,興奮的心情漸漸褪去,商雲在搖晃的馬車上昏昏欲睡。
到了家門口,商雲才猛然驚醒,崇應彪先一步下了馬車。
他朝商雲伸出雙手,她扶住他的手掌,摸到掌心裡硬硬的老繭。
質子不好當,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想必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商雲正想着,他一把将她從馬車上提下來,踩到地面,商雲還是一臉蒙圈的表情。
這……這哪裡是扶夫人的動作啊,分明是把她當小孩兒了嘛!
崇應彪領着商雲走進家門,身後的奴隸将禮品端了進去,看起來,他比商雲還自在。
父親一臉嚴肅地坐于上位,崇應彪與他說着話,沒多久,就有丫鬟将商雲請進内室。
才進内室,就見母親眼圈紅紅地看着商雲:“雲兒,可受了什麼苦楚?”
商雲俯身跪在她膝下:“母親,我沒有受苦。”
她撫摸着商雲的發髻:“若有委屈,你要說,莫叫他欺負了你。”
商雲搖頭:“崇大人沒有欺負我。”
嗯……目前沒有吧,以後有沒有就未可知了。
反正現在大家相安無事就挺好的,商雲也不願意看父母為難。
母親将商雲翻來覆去地查看一遍,才放下心來,摩挲着她的頭發:“他還算懂事,你年紀小,過幾年再……但也不能太晚,他到底是帝君寵臣,若是有别的女子進府,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商雲喃喃道:“有别的女子也好,我怪悶的,那些仆人不敢和我說話。”
母親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又說傻話,他要是隻有你一個女人就好了,你還盼着别人來搶你的夫君。”
商雲似懂非懂地聽母親叮囑,直到暮霭沉沉,才和崇應彪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