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沒有換的衣服,”飛段洗到一半發現才發現這點,叽叽喳喳個不停,“怎麼辦怎麼辦?總不能再穿髒衣服吧,要不——”
“别吵了,等一會。”
雪幹脆利落地打斷他,省得聽見一些不合時宜的建議,冰鏡自指尖凝結,室内溫度陡然降了些許,她在鏡空間裡翻了一會,起身走過去敲了敲浴室門。
看見一條青筋凸起的手臂從滿是水汽的門裡伸出來,她把毛巾和衣服一起遞過去,濕漉漉的皮膚擦過她的手指,指尖相接時沾上了溫熱的水漬。
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飛段颀長有力的身體輪廓若隐若現,雪突然意識到她其實是把一個危險的食肉動物留了下來。
不過她又不是什麼小白兔,那沒事了。
水聲漸漸停了下來,飛段抖開手裡的男款衣服,似乎還不是嶄新的,他聯想到了什麼,陰恻恻地瘋狂虛空嫉妒,
“你為什麼會收着男人的衣服啊?不會是哪個白癡留下的吧?一定要殺了他!”
“說晚了,已經死了。”雪無語到裂開,“這是給傀儡穿的,你戲能不能少一點?”
“哦。”飛段摸了摸鼻子,終于安靜下來了。
調整了台燈的亮度,雪靠在床頭重新翻開卷軸,目光落在上面記載的第一個忍術上。
沒一會,飛段就已經從浴室走了出來,漫不經心地擦着濕漉漉的銀發,整個人冒着毛茸茸的熱氣。
銀發半長不短的落下來,眼神同頭發一樣柔軟,兩汪紫意漾漾的水域波光粼粼,一團順毛可親的模樣,襟口松松垮垮地敞開着,露出鎖骨和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
他笑意盈盈地貼近專注看書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地纏了上來,溫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交融在一起,
“雪,你在看什麼?”
“《封印之書》,我從木葉拿到的,封印了諸多禁術,最近事太多了,一直沒來得及看。”
雪對于他的湊近并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敏感地察覺到被熱氣打在身上激起的癢意,淡淡地看了眼貼在她身上的飛段,
“别往我身上呼氣。”
“嗯……好……”
飛段其實并不好奇雪在看什麼,他想說的是為什麼不看着他,但還是聽話地停止了呼吸,對于砍下頭還能正常說話的人來說,沒有呼吸也不會怎麼樣。
——不能打擾雪。
于是他默默地将環繞着雪脖子的手放下,搭在她拿卷軸的手腕上,順勢托起厚重的卷軸,感受脈搏平穩的跳動。
注視着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紙頁,遊走于一枚枚符文之間,皮膚下隐隐呈現出蒼青色的血管,溫熱的血液在其下流淌而過。
這讓飛段不由得回想起那股甜味,強大的忍者恢複傷口的速度很快,傷痕幾乎已經消失殆盡,隻留下一點點牙印還沒完全消除。
他覺得有點可惜,卻又覺得消失了才好,這種情緒很奇妙,飛段緩緩閉上了眼。
他能感受到伴随手部的移動而帶來的肩膀處骨骼的震顫,聽到雪的指尖拂過卷軸的聲音,平穩的心跳聲從她胸腔裡傳出,隔着薄薄的布料,溫度源源不斷地從接觸的地方傳來。
在這種歲月靜好的氣氛下,在場的兩位卻并未體會到常人應有的安心感。
非戰鬥狀态的雪雖然氣息柔和了很多,但這裡畢竟不是雨隐或者基地那樣絕對安全的環境,她本能的還是帶有一些警惕性,專注于卷軸的樣子倒像是在處理公務。
倚着她的青年看上去陰翳而又倦怠,連呼吸聲都沒有,一動不動的身軀看上去不像睡着了,更像是死了。
于是,溫馨的氣氛就轉向了驚悚,暖色的畫面泛起了一種冷氣森森的美感。
要是雪能完完全全是我一個人的就好了,飛段安靜地想,可他又很清楚這是做不到的,但是沒關系,自己完完全全是她的也可以。
隻要他不死,她就永遠也不能擺脫他;
他是不死的,所以他們将永遠糾纏在一起。
雖然飛段努力不去打擾她,但意識的興奮最終還是反應在身體上,他的指尖抽搐着,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抓住。
雪感覺到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斷攥緊又放開,她側過頭看時,正好對上飛段睜開了已經變成深色的眼睛,冰藍與暗紫相接,冷靜對上瘋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瞬間。
她合上卷軸,又把飛段推開了,“我要睡了,錢包在桌上,你可以去再開間房,或者下去打地鋪。”
給了兩個選擇,但不是商量的語氣。
飛段選打地鋪,沒猶豫。
關掉吊燈和台燈,隐隐傳來的靡靡弦樂宛如最佳的催眠,雪閉上眼睛,思維便沉入了深處。
月華透過窗簾的縫隙柔柔的淌進來,映在少女靜谧恬然的睡顔上,帶着幾分柔和的蠱惑。
蝴蝶一般簌簌欲顫的睫羽根根分明、纖長無比,月光下肌膚白得透出脆弱的易碎感,純白的發在床沿輕飄飄滑落。
飛段輕柔地把那縷垂落的發絲捋上去,靜靜端詳了半響,紫水晶一樣的瞳孔透出暗沉的深邃,嘴唇小心又依賴地停留在女孩子蜷起的指尖。
像喃呢又像親吻。
他本可以無堅不摧,但他選擇讓雪成為他隐秘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