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話真心實意,與之前判若兩人。祁升自己也認為這隻是一個玩笑。宋茜司又不是瘋子,怎麼可能做出故意傷人的事情?
然而,當她回憶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宋茜司那個陰郁的笑容,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真好笑,有一瞬間,她竟然當了真。
這晚,宋茜司是在祁升家寫作業。五點多的時候,宋茜司上了趟廁所,起身動作太大,抖落出一本筆記本。
出于好奇,祁升偷偷摸摸翻動了一切,隻見得上面寫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燒熱水,想做什麼?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什麼意思呢?祁升沒明白,後來不知不覺也就忘了這一起事。
就這樣,過了兩天。學校課間休息,祁升又看到了這本筆記本。它被宋茜司藏在書包深處,若隐若現,誘惑祁升犯罪。
就看一眼吧?反正宋茜司不在。
她将手探入書包,撈出本子,潦草掃了一眼。
那一句令她在意的話居然有了回複,同樣的字迹,自言自語寫着:當然是幫你測試朋友的真心,蠢貨。如果她把手伸入沸水中,那她就是我的朋友了。
祁升心髒一顫,急忙将本子塞了回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宋茜司想害她嗎?
那天的笑容,不住在她腦海中放大。祁升一閉上眼,仿佛還能聞到宋茜司發間若隐若現的淺淡芬芳,她若有所思地笑,像是惡魔一樣蠱惑她:“将手放進去吧?放進去,燙傷也不要緊。隻要你有所犧牲,我們就是朋友了。”
祁升瞬間清醒,她打算疏遠宋茜司。她再美,也是蛇蠍美人,不論真假,就是不能夠再接近她。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她一擡頭,看到宋茜司站在一側對她笑。對方深褐色的虹膜裡滿滿是她的倒映,就這樣不遠不近地看着她,身上徐徐飄來的花香,沁人心脾。她的笑容可怕,和那天一模一樣。
逃,也來不及了。
“啪嗒”筆記本的這一頁,終于被關上了。
“上次是我去你家玩,要不今天晚上,你來我家吧?”宋茜司對她說。
祁升當機立斷拒絕了。青春期少女的想象力豐富,她已經幻想出另外一個恐怖的故事。她去宋茜司家,相當于自投羅網。或許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以為區區高中生也敢傷人。
但是祁升就是怕,單純的、不摻任何雜質的畏懼。她驚恐地逃離,拼命想摒棄有關宋茜司的一切。
“你背叛我了。”宋茜司的臉瞬間變得陰沉,幾秒後,她舌尖貼上颚,孩子氣地将每個字眼彈出口中:“所以,我不跟你好了。”
祁升明知是玩笑話,可仍然坐立難安。
片刻,宋茜司又說:“不如,我們玩一個遊戲。我有時候會把你當作敵人,無時無刻都想害你。你可以逃跑,也可以求饒。你向我求饒的時候,得分辨出那時的我究竟有沒有善心,會不會救你。如果你運氣足夠好,我會放過你,如果運氣不好,或許就會被我獵殺,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祁升裝傻,搖搖頭。她不想接受這個遊戲,可這是宋茜司單方面下達的命令,不得不接受。
宋茜司隻是笑,輕輕呵了一聲。她彎腰,細長柔順的黑發從兩肩掃下來,撥撩祁升的側臉。她慢條斯理地說:“就好像上次那樣,如果沒有善良的我救你,你的手就會被完完全全浸沒到沸水裡。”
“叮鈴——”一記警鐘,在祁升心底深處敲響了。幾乎是瞬息之間,她想到了兩張截然不同的臉,都是宋茜司的臉,一張肆意大笑,一張愁眉不展。哪個是真正的她?哪個是虛假的她?
好奇心害死貓,她果然不該看那本筆記本!
罪魁禍首都是它,要撕掉,全部都撕掉!
她木讷地自言自語:“必須要玩嗎?”
“對,從現在起,遊戲開始。逃吧,我美麗的姑娘。”宋茜司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記憶就此戛然而止。
艾黎問:“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祁升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表情痛苦難耐,不肯多言。
他們還要追問,她已經站起身,瘋了一樣跑進車水馬龍的街道裡,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