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艾黎和羽冬的一番對話,你來我往,皆是機鋒。
羽冬不愧是在酒色場所裡厮混過的女人,并無任何異常與破綻,完美到令人不安。
這一夜,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等出了會所,艾黎問陳鶴川:“你相信她說的話嗎?”
陳鶴川把玩手間的香煙,細聲呢喃:“什麼話?”
“她說,她是宋茜司的姐姐。”
“不,她就是宋茜司。這樣說也不對,她像是寄宿在宋茜司體内的羽冬。”
“什麼意思?”
“宋茜司的指甲上塗滿了紫羅蘭色的指甲油,平時拿東西下意識用左手,是左撇子。左手的中指右側有厚繭,指甲也略歪,說明她長年以來的握筆習慣是左手執筆。而羽冬的指甲上顯現無色,拇指指縫裡殘留一絲淺紫色的痕迹,說明是剛抹去的指甲油。而她是右撇子,端酒杯的時候習慣用右手,右手中指左側也有厚繭,常年握筆或是處事導緻的。驚訝之餘,我看了一下她的兩隻手,皆有用筆痕迹,宋茜司操控左手,羽冬操控右手,也就是說羽冬确實是宋茜司。”
“所以呢?我不明白,或許她兩隻手都運用自如?”
“人都是有惰性的,何必将自己練成能左右開弓異類?看那個繭子厚度便知,這是長年累月積攢下的故事,并非臨時起意。如果她不是裝的,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艾黎忽覺脊背發麻,如芒在背:“宋茜司的體内還住着羽冬?”
“初步估計,是這樣,不排除僞裝的可能。如果是假裝,這女人心思頗深,花費數年時間編織這個謊言。”
“她想做什麼?”艾黎咬唇,問。
“我不知道,不過你得小心。”陳鶴川彎腰,突然湊近她,兩個人的鼻尖近在咫尺,隻餘一寸的距離,“如果害怕了,允許你躲進我的懷裡。”
艾黎後退一步,垂眸,默不作聲。她的鼻尖凍得通紅,抿着唇,有點可憐的況味。
陳鶴川不逼迫她,淡淡道:“算了,不逗你了。回家吧,很遲了。”
“哦。”艾黎小心翼翼跟上,望着陳鶴川高大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氐惆。
她對陳鶴川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因為自己的父親,不敢太相信陳家人,另外一方面,陳鶴川确實對她關懷備至,自小缺愛的艾黎,的确将他看作最敬重的兄長。這是她的秘密,悄然藏在心底多年。
可她把他當哥哥,陳鶴川又當她是什麼呢?應該不是妹妹吧?
一時間,艾黎竟然有些羨慕陳鶴川的親妹妹了。她離世這麼多年,一直有人記得她,守護她,真溫暖。
陳鶴川停下緩慢的步伐,他朝後,若無其事伸出手,手心朝上,道:“要牽手嗎?”
艾黎不吭聲,她想起了小時候,陳鶴川也是這樣,看她氣喘籲籲走不動了,便冷着一張臉,硬邦邦問她:“要不要牽手?”
那時,迫切想接近陳鶴川的艾黎自然沒有拒絕。她揚起一張笑容燦爛的笑臉,臉頰兩側浮現若有似無的高原紅,歡欣雀躍說:“要,陳哥哥。”
“才走這麼幾步就累了?我的妹妹,居然是個小麻煩。”少年不屑一顧,牽起她的手,這樣對她道。
那時候還未長大,陳鶴川再早熟,都帶着股稚氣未脫的少年模樣。他藏不住全部情緒,意氣風發,偶爾也會真心以待。
艾黎回憶片刻,從夢中驚醒。
她怯生生探出了手,還沒觸及,就被陳鶴川握住。
對方說:“為什麼要怕我?”
艾黎抿唇,小心翼翼說:“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真心話,掩埋于心多年,終于說出口。
陳鶴川愣了一瞬,說:“對不起。”
“什麼?”
“我一直沒有把你當作妹妹,我喜歡你。”這句也是真心,以真心碰真心,若是不能完美契合,便是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