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艾黎問。
“你的外賣。”陳鶴川将那袋子往前輕輕一抛,丢進屋内,示意他不會進入艾黎的私人空間。
“怎麼會在你手上?”
陳鶴川玩味地問:“不喊哥了嗎?”
“……”艾黎不語,經不起逗。
“剛才看到外賣員來了,問了一下誰的,就接過來了。”
“他會把東西給一個外人嗎?”
“我說,我是你男朋友。”
“……”艾黎咬唇,不知道他想做什麼,耳邊回蕩起他曾說過的那句話:“我們不再是兄妹關系,自此後,可以在一起。”
“我困了,先睡了,晚安,哥。”她加重最末尾的一個字,強調這段關系禁忌,誰都不能逾矩。
艾黎進屋,将外賣袋子打開,一側還有一杯用錫箔紙密封的姜汁撞奶。
詫異之餘,艾黎拿勺子剜了一口奶凍,塞入口中,奶香四溢,入口即化,很好吃。
這是陳鶴川做的甜點,從小到大,他都隻會做這一道甜點,獨屬妹妹的。
那個并非叫艾黎的妹妹,親生的,血脈相連的妹妹。這次是真事,宋姨說的。
隔天是周日,沒上班。一大早,艾黎就去城東一帶打聽宋茜司的事情。
不得不說,十幾年前的新聞,個人信息保密工作做得不好。幾次出鏡的職員都沒打碼,記者直接問了采訪者的真名。雖說僅有幾個畫面,一瞬即逝,不會招惹來大麻煩,但還是有隐患。
找了一圈,終于尋到了宋茜司的家門。
今天沒人上班,正是拜訪的好時機。
艾黎按響門鈴以後,很快便有人來開了門,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八年前的新聞,當時宋茜司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相貌變化不大,很容易認出。她燙一頭波浪卷,眼妝沒卸,衣着卻十分随意,并非外出奔赴飯局的禮服一類,在家也是全副武裝的裝扮,想來休息日也會來人,是異性。畢竟女為悅己者容,閨蜜就不用這般盛裝出席了。
“你是?”宋茜司睥了她一眼,目光像把細密的梳子,将她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你好,我是跟陳鶴川警官搭檔的刑偵顧問,你喊我小黎就好。”這句是編的,然而陳鶴川的身份是存在的,所以暫且以假亂真。
“哦,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宋茜司不打算把她放進來,抵在門邊。
“我們最近在整理舊的案子,有一些事情,想來和你核對一下。”
“我可不記得自己跟什麼案件扯上關系了,你不會是來詐騙的吧?”宋茜司傲慢地攤開手,向她讨要,“你的證件給我看看,刑事顧問也會有證件吧?請出示相關證據,不然我不予以回答。”
完了,将軍。
艾黎不動聲色地避開話題,直戳了當問:“八年前,您意指趙澤陽經理脅迫白芷出納挪用公款,因為你曾和白芷是室友,在白芷自殺前一周,見過他們兩個密談。還說白芷一直聯系着某個男性高管,而你笃定這個人便是趙澤陽,對嗎?”
“管你什麼事?”宋茜司的聲音弱下來,瞧艾黎的架勢又不像是詐騙犯,她死鴨子嘴硬,梗着脖子喊:“證件呢?!證件拿出來!沒有證件,你說個屁?!”
“請問,是在哪裡看到他們碰面的?你距離他們兩個人有多遠?這個距離要恰巧不被趙澤陽看見,又能準确認出趙澤陽的臉,想必很難吧?”
“沒有證件就給我滾!我不會回答這些問題的!”宋茜司推了艾黎一把,險些令她摔倒在地。
就在這時,艾黎被擁住某個熟稔的懷抱中,一隻手遞出了名片:“證件嗎?我有,這是我的刑警證,以及警号。”
他是陳鶴川,怎麼又是他?!
宋茜司如風吹熄洶湧的燭火,一下子沒了聲音,輕輕回答:“我,我記不清了,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我好像是在越前街的蛋糕店裡看到的,隔壁就是奶茶店,他倆就坐在裡頭談話,隻隔着一層玻璃窗,所以看得很清楚。”
“時間呢?”
“好像是晚上,又好像是下午。”
“準确的時間!這種事情,你怎麼可能忘?你和白芷,不是最好的室友和同事嗎?你在新聞裡都是這樣講的,每一個字,我都有錄下來。”艾黎一字一句地說,每一個音都清晰可聞。
“是,是晚上,我想起來了!”宋茜司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被一個初入社會的小姑娘壓制的時候。她難堪地咬唇,趕人:“好了,問完了趕緊走吧,我等一下還要出門!”
“謝謝。”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了,拒人于千裡。
艾黎将所有對話都記錄在冊,回過神來,正對上陳鶴川深不可測的一雙眼。
他微笑,笑不及眼底,冷冷問:“妹妹,你在查什麼?”
“我……”
“馴化一隻野獸,最重要的是驅除它的有害性。所以告訴我,你究竟在查什麼,艾黎。”
艾黎面色似菜,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