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工作繁忙,不常在家,幾乎每個月隻有那麼一兩天的見面時間。看着長子一天天恢複如初,他很滿意,也默許艾黎的存在。
時光荏苒,轉眼間便到了六年後的冬天。那一年,艾黎二十歲,在黃山大學讀大三,是上半學期,蕭瑟的初冬。
她在成年後就搬離了陳家,陳鶴川大病初愈,不再病态地需要她,所以她能抽身離開。
艾黎待在陳家那幾年,渾渾噩噩,成日裡沒有目的,如行屍走肉一般過活。她想要查證父親的事情,可是她年紀小,人微言輕,連趙澤陽生前工作過的公司都進不去,更别提調查了,等閑根本不會搭理她一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逼迫她離開陳家的原因。
那件事發生在她成年的生日宴上,她剛和班上同學小聚歸來,一回陳家宅邸,便被人堵至角落。
那一味清苦的薄荷香自四面八方而來,将艾黎絞殺其中,不得動彈。
突然,一隻指節分明的手遞到她的眼前,微微觸碰她蜷曲的鬓發,輕描淡寫道:“生日快樂,妹妹。”
艾黎知道,這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出自陳鶴川。
不知為何,她總怵他,老鼠見貓,避之不及,生怕晚了一步,就看不見隔日的太陽。
陳鶴川對她壞嗎?不壞,可以說得上是極緻寵愛。然而這份溺愛來之不易,出處也不倫不類。
他……将她當作死去妹妹的替身,所以才會疼她愛她,對她好這麼多年。
這些年,艾黎在愧疚中煎熬,亦不想一錯再錯。
她企圖開口,卻被陳鶴川搶先一步堵住了所有話語。他拿出一枚橄榄綠寶石耳釘,親手為艾黎戴上,溫聲軟語道:“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蛻變成少女,不再是女孩了。希望我能見證你每一年的成長,我會一直陪伴你,直至死亡。”
陳鶴川的意思是,他要纏着她一輩子嗎?
這個……變态!
艾黎心頭一凜,她咬住唇,抑制不住心底深處的焦慮感,撕心裂肺地喊:“陳鶴川!我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早就死了!”
她說了很過分的話,陳鶴川手上動作一頓。沒過一分鐘,他繼續為她戴耳釘。像是完成了最心愛的藝術品,他滿意一笑。
這時,陳鶴川才慢條斯理回答:“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什麼?”艾黎的瞳孔放大,看着似笑非笑的陳鶴川,總覺得此時的他格外陌生。
“艾黎妹妹,我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人,會心甘情願做她的替身呢?”陳鶴川朝前走了一步,白皙的指尖摩挲艾黎的下颚,溫聲軟語:“我在想,你接近我,究竟有什麼目的?于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這麼久,你終于熬不住了嗎?你很有趣,我也很喜歡你。”
“什麼意思?”艾黎呢喃自語。
“你和爸提出了要搬離陳家的建議,對嗎?”
“對。”艾黎輕咬下唇。
陳鶴川打了個響指,笑得溫柔:“從明天起,我們就不再是兄妹關系。所以,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不明白。”
“不明白嗎?我可是一直在等你長大,艾黎。”
“……”
艾黎皺眉,她可不覺得陳鶴川是在和她表白。
她的陳哥哥一直極有城府,讓人捉摸不透。也可以說,他将她當做玩具,觀察她的成長軌迹,日後也不打算放棄這個課餘時進行的興趣愛好。
還是逃跑吧?艾黎,逃得越遠越好。
當晚,她沒打招呼,就帶着陳奕給的“感謝金”、證件,以及私人物品,偷偷摸摸跑回了大學。
這一别,就是整整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