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丫把碗端到姜雲瑤面前,讓她趁熱吃,臉上還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我頭一回做師父教我的東西,你嘗嘗。”
她以前做過不少飯,在顧家的時候,但都是撒幾粒米煮個粥,或者挖點野菜捏菜團子,沒什麼技術含量,剛開始學做菜的時候方大廚子看着她那粗糙的手法都眉頭緊皺,這段時間才好了些。
姜雲瑤才不挑剔,她擱現代的時候吃多了預制菜和高價重油重鹽的外賣,能有一口熱乎吃的可太不容易了。
更何況顧二丫的廚藝不算差。
方大廚子當久了廚子,在這一行裡他的甄别能力還是頂好的,他說顧二丫有天賦,那就是真有天賦,哪怕是頭一回上手調味,份量都拿捏得相當好,都說衆口難調,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口味,但大衆的底線還是有的。
至少姜雲瑤就覺得顧二丫的面做的相當不錯,和她在現代常點的一些面館的面也差不到哪裡去了——頂多因為年紀小,揉出來的面的口感沒有那麼好。
一碗面姜雲瑤吃得幹幹淨淨。
一邊吃,一邊繼續從顧二丫嘴裡打探消息。
她不是真餓得大半夜睡不着跑來找吃的,主要還是為了來套二丫的話,畢竟她醒了有兩天了,姜雲玫也醒了,按着安氏的意思,明天就是把她和姜雲玫叫到一塊兒對峙的時候了,她可不能露了餡。
一味裝失憶也不是個辦法,更何況裝失憶也是個技術活,裝不記得可以瞞天過海,卻不一定能讓大家都滿意,主要是她不确定安氏會不會滿意。
穿都穿了,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在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的情況下,她還是想過得舒坦一點兒的,她人在深宅大院裡,能不能過得舒坦,主要還是取決于安氏對她的态度,安氏要是存了心不讓她好過,她也沒辦法對吧。
最好的套消息的人其實是安氏自己院子裡的人,但她怕被安氏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不敢去問,所以她才跑來找顧二丫套一點兒邊邊角角的料,自己在心裡大概推算一下可能出現的狀況,以及應對方式。
問着問着,姜雲瑤就歎氣了。
怎麼說呢,她覺得顧二丫有點呆呆的,也太善良,她問什麼顧二丫就答什麼,一點兒也不藏私,更不擔心她是不是會有什麼壞心思。
這小姑娘才這麼大點兒呢!和她現代的侄子歲數一般大,偏偏又比她那每天隻會鬼哭狼嚎吵着要玩手機ipad的侄子懂事太多了。
套這麼一個小姑娘的話,姜雲瑤多少有點心虛。
她忽然想起顧二丫說自己叫二丫的時候了。
那會兒她怎麼說的來着?
——“我叫二丫,别人都是這麼叫我的,沒有正式的名字,他們不會給女孩子取正式的名字,我是二丫,小喜是小喜,一輩子都叫這個。”
姜雲瑤坐在廊檐下,仰頭看見一輪皓月當空,而顧二丫和她并肩坐着,輕輕的夜風吹動,月光柔和,樹影婆娑。
她忽然生出一種沖動。
“二丫,我替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顧二丫詫異地扭頭看向她。
姜雲瑤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明月”兩個字。
“俯視清水波,仰看明月光,就叫明月好不好?”
顧二丫不懂詩,但這兩句話淺顯而簡單,實在是很好理解的意向。
河源村大旱三年,顧家也因此變得貧窮,林阿奶和繼母、父親商量着把她賣了,她想着,自己命裡是缺一點兒水的。
明月,顧明月,實在是個很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