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了醫院門口,此時夜色已經降落,燈火輝煌的街景隐藏着人間悲歡。
顧明去打車離開的空擋,尹甜悠對時南說:“你怎麼還有臉來?你就應該消失在顧明和袁阿姨的生活裡,不要再給他們帶來災難了!”
“這件事情我會彌補,請你不要老是在這裡亂做定論,我知道你關心他們,可是你并沒有資格評判我。”時南回擊尹甜悠,她神色堅毅,并沒有在氣勢上弱于尹甜悠。
“你!”尹甜悠又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時候顧明已經叫好了車子,喊時南過去。
時南不再理會尹甜悠,自己上了車,顧明叮囑尹甜悠趕快回去,才坐了上來,當然他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但時南還是看得出,顧明對尹甜悠的關心,畢竟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時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還沒吃東西吧?我先帶你去吃馄饨怎麼樣?”顧明看着郁郁寡歡的時南,他有點心疼,她在來到這裡之後才漸漸有些笑容,可如今又一次回到從前。
“我不想吃,你去吃吧,我先回學校。”時南已經感覺不到餓。
“不吃東西怎麼能行。”顧明叫司機師傅停到臨近學校的一處馄饨攤,硬拉着時南吃了頓馄饨。
時南不知道那頓馄饨什麼味道,胡亂塞滿胃袋了事,吃完兩個人回了學校,一路上時南無話,顧明想安慰她可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個人在分叉口時,時南突然停住腳步,她眼眶有些濕潤,像是努力了很久,才能說出口,“顧明,如今時鎮這樣對待袁校長,你都沒有怨怪我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不要這樣想。”顧明單手拍了拍時南的肩膀,又說:“你有一個這樣的家庭,不是你的過錯,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時南仿佛被這句話戳中心坎,她再也無力支撐,突然蹲下來,無聲的哭泣。
顧明也跟着蹲下來,可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倍感無力,他發現自己還沒有能力,将時南解救,即使是他母親,也因為這件事情受了傷。
他擔心時南,也擔憂母親。
在袁姝發生這件事之後,他給顧君易打了無數次電話,結果都是關機,他氣憤的将手機扔在桌子上,有一團火氣堵在胸口,自他記事以來,父親的陪伴總是少的可憐,他總有研究要忙,公差要去,卻沒有時間陪伴家庭,都是母親一人帶着他。
如今難得一家人團聚,可沒過多久,顧君易又開始鮮少回家,袁姝離開澄海市去水鎮,和他有一定的幹系。
若母親沒有回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時南是第一次當着顧明的面哭泣,她從來是倔強的,不肯将脆弱示人,她不想讓旁人笑話,更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擔心。
可如今現實這堵巨大的牆擋在了她面前,擋住了陽光和希望,家世與血緣像個枷鎖一樣捆着她,讓她覺得呼吸一下日光的清新空氣都變得奢侈。
她被顧明扶起身來,他将口袋裡的手帕拿來為她擦淚,時南漸漸冷靜下來,她接過手帕,忽然笑道:“男生用手帕,恐怕就你一人了。”
“以前我也是用紙巾,可是去過水鎮之後,發現用紙巾是極其浪費的事情。”顧明神色溫和,說:“好了,不要再自責,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時南點點頭,她沒有将手帕還給顧明,打算洗幹淨了再還給他,也沒有讓他送自己,她想一個人走走。
眼淚流過,生活還要繼續,我們都被命運的齒輪碾壓過,悲憤,傷痛,無奈,挫折,青春是閃耀的朝陽,是夏日的熱浪,也可能是河流的沉石,風雨中搖墜的嬌花。
時南覺得她是不起眼的小草,哪怕隻有一寸土地一縷陽光,她也要頑強生長,破土而出,努力成為堅實的大樹。
隻是她現在欠顧明家實在太多了,她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對顧明的幻想,太過奢侈。
袁姝雖然要時南不去照顧她,可時南依然每天晚上跑醫院去看袁姝,課業繁重的時候,就去陪袁姝吃飯便走,輕松時就多陪陪她,晚一些離開。
時南一直希望可以晚間陪護,可袁姝拒絕,時南沒有辦法,隻好作罷。
她發現這些日子,袁姝似乎都是一個人在醫院,最多是她請的護工,卻沒有見到顧君易的影子。
“袁校長,叔叔他一直沒有來看你嗎?”時南小心試探着。
袁姝面色依舊平靜,看不出内心的情緒,隻道:“他一忙起實驗,有時候幾個月都找不到人,我已經習慣了。”
“叔叔真的有那麼忙嗎?”
“他的工作特殊,我是能夠體諒的,這些年我又在水鎮生活,經常聚少離多,也就習慣了。”袁姝似乎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