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少年，剛洗完頭，一邊拿着毛巾毫無章法地擦着頭發，一邊朝着這邊走近。

似乎是察覺到了莫歡歡的視線，便擡起頭來。

一秒。

兩秒。

莫歡歡忽略掉噗通噗通跳得飛快的心跳聲，擡起手，故作鎮定地小聲打了聲招呼：“你好。”

被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歡歡不自在起來。

就在她有些無所适從的時候，莫母的聲音再次響起，成功将她從羞窘的狀态中解救出來。

急忙應了一聲，莫歡歡進屋，關門，将那道存在感強烈的視線阻隔在門外後，她原本跳得歡快的小心髒才慢慢平緩下來，然而臉頰的熱意仍然沒有完全散去。

不光光是偷看被人當場抓住的緣故。

莫歡歡失神了一會兒。

“你的衣服……”莫母将包包挂号好後，視線落在莫歡歡的身上，皺起了眉。

“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莫歡歡解釋道。

“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似的，走路都不小心。”莫母喋喋不休起來，“哪裡摔疼了？”

她急忙搖了搖頭，對這樣的關心感到比剛才更加無所适從了。

“以後走路仔細些。要是哪裡摔疼了，又要花錢……”莫母沒有多問，進了廚房。

莫歡歡嗯了一聲，跟在身後，幫忙洗菜、切菜。對比記憶裡原主娴熟的手法，她顯得比較笨拙。好在莫母并沒怎麼留意。

“老師有說要交什麼教材費嗎？”

“還沒有。”

“那還是跟平時一樣？兩百？”莫母一邊說着，一邊從兜裡掏出了兩張一百塊。

原主學校是住宿制的，每兩個星期回一次家。兩百塊錢隻能維持原主基本的花銷。

“我還想剪個頭。”

“讓我看看。”

莫歡歡轉過身。

莫母仔細認真地瞧了幾眼後，沉吟片刻：“劉海是有點長了，那就再給你五十。在學校别光點蔬菜，多吃點肉。”

攥着手裡的二百五十塊錢，莫歡歡嗯了一聲。

“我回來了！”興奮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莫歡歡小心翼翼地将盛滿湯的碗端出來，剛走出廚房，就被人撞得灑了出來。

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人搶先告狀了一把：“姐，你怎麼不小心點！”

“湯都濺到我衣服上了！前天剛買的，五百诶。”男生的整張臉都拉了下來，嚷嚷起來。

“是你自己莽莽撞撞的，看到我端着碗，不會離遠一點嗎？”莫歡歡皺起眉，生氣地反駁。她是真的不痛快了。

他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原主四個星期的生活費了。

她并沒有很好的控制音量，到最後幾乎破了音。

男生怔住了，似乎被莫歡歡唬住了，原本嚣張的氣焰蕩然無存，反而弱弱地小聲道：“你今天怎麼回事。”

“跟變了個人似的。”

“怎麼，莫知安，就你會生氣？”她挑了挑眉，壓下心頭升起的那點心虛，将碗遞到男生面前，用及其自然的語氣命令道，“你端過去。”

就算再沒脾氣的人也是會發火的。

莫知安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後就被莫母搶先端走了：“你幹嘛兇你弟呢。”

又扭頭對莫知安道：“快去洗手吧。”

莫歡歡内心深處頓時升起一種淡淡的無力感來，下意識地開口說了原主經常說的話：“您老是縱容他。”

“他還小，不懂事，你就多讓着他點。”莫母語氣裡的疲憊更濃了，“接下來也不用你幫忙了，快去吃飯吧。”

莫歡歡嗯了一聲，卻不想和那驕縱的弟弟面對面吃飯，轉身拎起客廳卧室裡的垃圾出了門。

與此同時，隔壁的房門也開了。

莫歡歡看着同樣拎着一袋垃圾的少年，沒有說話。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裡。

少年伸手按下按鍵，電梯門緩緩合攏。

沉默蔓延在整個電梯裡。

莫歡歡看了眼垂着眼睑，安靜地站在身旁的少年，沒有出聲。

而是悄悄地，不動聲色地拉開了點兒距離。

然而，幾乎是她剛一動，少年便察覺到了，微微擡起頭，直直地看着她，漂亮的瞳仁裡卻沒有什麼情緒。

莫歡歡呼吸一滞，提着垃圾袋的手微微攥緊。

對于這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少年，原主并不是沒有一點印象，反而印象深刻。

他在幾年前搬到原主家，住了幾天後就離開了再沒回來過。

原主每次經過他家門口時，都會停下來看一兩眼，然而始終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原主對他的評價是奇怪的鄰居。

然而，他今天卻出現了。

這麼巧的，在她要出門丢垃圾時，他也要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