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際,陳媽送來餐食袋,裡頭裝的都是提前備好的鹵味,生怕她沒機會再來宅子,裝了滿滿一大袋子。
“陳媽,這太多了我吃不完。”
“不多不多,自己吃,帶同事吃,很快就吃完了。”陳媽叫她不要客氣,“袋子裡給你留了電話,想吃什麼跟我講,我做好了叫阿珂給你送去。”
“不了。”主次要分明,孟以栖不好意思說:“上回我生病,多謝楊爺爺與你照拂,叫阿柯往我這一日三餐送了好多天,他現在好歹也是集團有正經工作的人,我哪還好意思吩咐他給我跑腿。我要是饞了,找個日子回來做客就是了,不過又得折騰你了。”
“你們吃得開心,我才樂意啊。”接話的人回味着忽然琢磨出不對勁,“你說阿珂往你那一日三餐送了好多天?”
“是啊。”至今也未懷疑過的人問:“怎麼了?”
斂去遲疑神色的陳媽忙作解釋,“我意思是隻要靖安那頭不是出差,阿珂有時間的,你千萬别不好意思啊!”
兩人正要收尾,孟以楠領楊書妍回到廳堂,陳媽适時掐斷了話題,一路送她們出了宅子上車,回頭時馬不停蹄奔去東院。
“靖安——靖安——”陳媽站在洋樓裡的階梯下仰着頭往上吼。
“什麼事?”
一樓客房的門裡突然探出頭來,陳媽捂着胸口吓了一跳,“見鬼了,你怎麼在這屋子裡?”
白衫黑褲的人好生奇怪地推開門,“我是這裡的主人,你告訴我有什麼不妥?”
“這老早是栖栖住的屋子,你都不稀得進的,裡頭灰塵漫天了,你進去找什麼?”陳媽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人五人六的模樣。
“你眼睛不舒服啊?”
“我心裡頭有點悶。”
“那我叫阿柯别忙了,送你去醫院檢查。”
“我身體沒毛病!”陳媽連忙攔下要緻電的人。
小的小的愛磨人,老的老的也不省心,楊靖安此刻無奈極了,“更年期還沒過呢?”
從小就是嘴巴不把門的人,陳媽不跟他計較,刨根問底地指去灰蒙蒙的客房,“你找什麼呢?”
有人頃刻問罪的臉色,“陳媽,你把我從歐洲帶回來的地毯剪壞了?”
“我什麼時候搞壞你東西了?”陳媽緊張兮兮地走進來,木地闆上的彩繪地毯除了有點蒙塵,分明完好無損的樣子。
“你看仔細,靠右下的白色區域缺了塊皮毛,明顯有人拿剪刀剪的。”楊靖安十分不爽,“這兩張手工毯是我在歐洲地毯展淘來的絕版,我都舍不得在上面點煙。陳媽,怎麼回事?”
“絕對不是我!”陳媽拍胸脯作證,“你屋子裡的衛生之前我都是派專人過來清掃,地闆都不敢偷懶用機器人就怕故障碰壞什麼,全程跪在地上拿抹布擦幹淨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剪你的地毯啊?”
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終是停止問罪姿态,轉而問她,“這屋子多久沒打掃了?”
“自打你搬出去不住這裡,門窗閉緊起來灰塵不大,幾個月打掃一次吧。”
“怪不得。”他用手揮着空氣的的埃塵,不容商量的口吻吩咐陳媽,“以後半個月打掃一次。”
“幹嘛?”陳媽揶揄他折騰人的派頭,“你要當婚房啊?”
“也不是不可以。”
“喔呦——鬼信你!”
不以為然的人欲要轉身時又多問了嘴,“她們走了?”
“不走等着你一起啊?”
“陳媽,”楊靖安終于嗅出來火藥味,看着情緒莫名其妙的婦人,“你中午吃槍子了?”
“我吃了好大一個瓜。”網絡熱詞現學現賣的陳媽比劃着手勢,有人看在眼裡頓時似懂非懂,繼而聽到她嘴裡道出心知肚明的疑問來,“靖安,你上回跟我講的有個朋友生病了,那個女人不會是栖栖吧?”
“是她,有什麼問題?”楊靖安不假思索回道。
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沒了當時的猶豫,令陳媽一時陷入了啞口無言裡,自小看着他長大的婦人最曉得他自掃門前雪的冷淡個性,何時差遣過自己替哪個女人一日三餐準備病号餐,更别提當事人還是他從小就對着幹的孟家小姐妹,而且心虛的人還冠冕堂皇地找了個受人之托的借口,完全颠覆了她對兩人關系的一貫認知。
“沒什麼問題,”陳媽心裡的顧慮講不出口,暗戳道:“我就是覺得你對她好得有點不正常。”
“飯也不是我做的,頂多是借花獻佛,不過你有點講對了,我跟老早以前比肯定是不正常的。”
“為什麼不正常了?”
楊靖安輕笑了聲,“你們女人好像都喜歡揣着明白裝糊塗。”
陳媽懸着的心頃刻摔得粉碎,眼睜睜瞧着人取來桌上的車鑰匙和西服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