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寒顫。
金語凝是被凍醒的。
渾身都是刺骨的寒氣,讓金語凝一時難以動彈。還不等她回過神來,發根一痛,竟被人拽住頭發提溜起來,像個小鹌鹑似的。
七歲的小孩,能有什麼反抗的氣力。
“裝什麼死!給我起來幹活,你還以為自己是金家的千金小姐嗎?咋不上天啊你!”聲音尖利刻薄,言語間盡是辱罵呵斥。
聲音的主人是她表叔母。
女子容貌較好,看上去溫婉可人,脾氣卻與其大相徑庭。
怒斥完金語凝,女子還不解氣般,清脆的聲音響起,金語凝的臉頰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皮膚白皙,臉上立馬浮現一個明顯的五指印。喉頭湧上一股甜腥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好像是她身上的寒氣太重了,挨過一掌後随手便被扔垃圾似得扔在地毯上。
“跑?還敢跑去警局,說我虐待你。小白眼狼,你怎麼不跟你那早亡爹媽一般去死!”他們與她父母都是親戚,算不上怎麼親密,也不至于說是多深仇大恨。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女子竟然連死人的口德也不願意積。
提起她早逝的父母,本來沒有什麼反應的女孩子,這次卻幽怨的瞟了她一眼,眼角的濕潤也抵擋不住眸中的怒火,手指緊緊攥着衣服下擺,整個單薄的身子都在顫抖。
這一眼可算是在火上添柴,女人越發高聲狠罵起來,竟然生生的破了音,“金絮言!你看你帶回來的這個小賤人,竟然敢瞪我。跟他爹的那個德行一模一樣。”眼見妻子的氣焰越來越嚣張,大廳内的傳來了一聲隐忍的歎息,“算了,你要是實在不喜歡語…她,我送去福利院就是了。”
是她那沉默寡言的表叔金絮言。
雖然她的表叔母脾氣不太好,到底是富家小姐出身的,罵來罵去也就隻是那幾句。
女子總算是聽到滿意的答複,嘴角弧度輕微上揚,“這還差不多!我們家也不是做慈善機構的,也别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裡帶。”最後一句明顯是在警告金絮言。
金絮言也是說到做到,把妻子哄出去後。親自開車送金語凝到本市口碑較好的孤兒福利院。他對這個命運坎坷的孩子本來抱有同情心理,想要将她帶到自己膝下撫養,可惜他妻子不接受,甚至是直接謾罵。
将人送進福利院後,偷偷塞給她一張數額較大的銀行卡。即便是再怎麼不舍,比起他的家,這裡或許是金語凝最好的去處。
想通了這一點,金絮言驅車離開時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并不是一個剛剛年滿七歲的孩子可以懂得的。
随着福利院大門的關上,那滴沒有落下的眼淚隐入衣裳,她感覺自己徹底被這個世界抛棄。
——
“姐姐,姐姐,我不想離開你。”即将被領養的小孩撲到金語凝的懷裡,用肉嘟嘟的小臉親昵地蹭着她,帶着泣瀝的嗓音說道。
金語凝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發,塞給你一把各色的糖果,輕聲細語的哄着,“妹妹乖,你的爸爸媽媽馬上就過來接你了。要乖乖聽話,這樣就不會被抛棄。”
“要是想我們了,就吃顆糖果。”
小孩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糖果,順從地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那些話語什麼意思,但是聽姐姐的總沒有錯。
小孩四歲半,金語凝也才七歲,本該是最天真無邪的年紀,她卻沉穩得不像這個階段的同齡人。
辦完所有手續的養父母,在護工的帶領下找到這裡。看着眼前這溫馨的一幕,也實在不忍心打擾,就這樣靜靜的等待着。
可惜離别的時刻總是會到來,她隻能站在福利院門口目送他們的離去。
等到車子徹底沒有了影,她轉身打算回到宿舍的,卻在半路被一路跑來累得氣喘籲籲的護工姐姐攔住了,“小凝,小凝!你快點跟我一起去院長辦公室,有急事找你。”
金語凝知道,院長辦公室那是招待孩子領養人的地方。
她的眉眼唇齒已經隐約長開,福利院的長輩們都說她以後一定是個美人胚子。到福利院的這三個月,也有幾個富裕家庭想要收養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卻都被她委婉的拒絕。
“姐姐,你先歇一下。如果說很急的話,我自己可以先過去的。”護工單手杵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替自己扇風降溫,朝金語凝的方向點點頭,“好,那你先過去。”
宿舍與院長辦公室不同路,她拐了個彎往目的地走去。
院長辦公室人來人往的,除了一些福利院的投資人外,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想必那就是這次的意向領養人了。
那陌生男子身形修長勻稱,一身黑西裝透露着貴氣。看上去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劍眉星目,面容俊郎非常,清晰的下颚線使得整個人顯得淡漠而疏離。單手端着一盞茶,袖子微微往上帶了一些,手指淨白修長,另一隻手以食指輕敲桌面,對周圍人的讨好視若無睹。
院長看到金語凝進來,連忙走過來扶着她的肩膀往男子的身邊帶,“江先生,這就是阿凝,她的情況想必您也了解過。這孩子可懂事了,我們院子裡的小不點們都很喜歡她呢!您這次專程過來,是我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