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瑞宇将附近的房屋檢查過一遍,确認安全,江晚黎抱着小洛淵走了進去。
或許是因為荒置太久,一大股黴味撲面而來。
賀景珩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後退一步不小心撞到柱子,一大片灰塵灑落,他咳得更厲害了。
沈既白趕緊把人拉開,給他扇塵。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沈既白忍不住道“跟在我身邊别亂跑。”
賀景珩:“……”他才沒有亂跑。
小洛淵擡頭往桌面上看,桌子上擺着幾個碗碟,裡面似乎還裝着什麼黑乎乎的硬塊,原來應該是飯菜,隻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這些飯菜原來的樣子。
小洛淵踮起腳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才有動作,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一隻胳膊那麼大的耗子,隻朝他們沖過來。
小洛淵被吓了一跳,轉身也不管是誰的大腿直接抱住,把頭埋進對方的衣袍裡。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擡起頭看見一張不那麼熟悉的臉--黎筌正低頭跟他對視。
裴少主石化了。
江大人趕緊把她家石化的少主抱走去哄:“不怕不怕,隻是一隻小耗子而已。”
小洛淵小臉煞白,不知道是被那耗子給吓到還是因為自己抱錯了人。
過去好一會,小洛淵開口反駁道:“一點也不小。”
江晚黎讓他給逗笑了,拍了拍他的小胳膊:“别怕,姐姐保護你。”
四處确認過大耗子已經不在,小洛淵又一次爬下來,淡定地說:“我不怕,我也可以保護姐姐。”
江晚黎當即笑了起來。
玩鬧過後,幾人開始進入正題。
雖說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就算本來有線索大概也都已經毀壞,但是有些東西卻也還是留下來了的。
比如說桌面上遺留下來的“食物”。
賀景珩湊近去看了一會:“看樣子,村民在離開前還做了飯,可能才吃了一半。”
“也不一定是離開。”沈既白道“也有可能是被綁走了。”
賀景珩點點頭,表示有這個可能性。
月荷将屋裡其他房間檢查了一遍:“雖說衣物之類的東西基本已經腐壞,但還是能看出來它們并沒有缺少過什麼,也沒有被翻亂。”
“村民不是主動離開……或者說他們并不是跑了,而是臨時有事離開,結果卻再也沒有回來。”黎筌總結。
月荷眯了眯眼:“當然不是跑了,要跑了的話那些屍體哪來的?”
黎筌:“……”他忘了。
沈既白:“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會這麼突然離開,還是全村人一起?”
這一點誰也解釋不了,思考不出來原因,隻有等找到還活着的村民(如果真的還有活口的話)才能知道答案。
幾人從那破木屋裡退出來,又進了另一家,一連好幾家都是這樣的情況。
半個時辰後,彭瑞宇帶着人回來了,告訴衆人整條村子的情況都差不多,隻有一處奇怪的空地有異樣--那裡似乎被什麼灼燒過,寸草不生。
那處異樣引起衆人的注意,他們打算過去一探究竟。
……
暗衛回來給裴暻煜禀報小洛淵他們的情況(包括但不限于小洛淵被耗子吓到的事情),主要是小洛淵的情況,其他人隻是順帶。
裴暻煜聽完後擺擺手,示意他回去繼續跟着他們,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保護好小洛淵。
等侍衛離開,莊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朝裴暻煜拱了拱手。
裴暻煜問:“查到了?”
莊峣呈了一張紙條上去給他。
裴暻煜看了眼字條上寫着的地址,勾了勾嘴角,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莊峣有些擔憂,他隐約才到裴暻煜想做什麼,怎麼也無法放心:“城主當真要這麼做?”
裴暻煜反問:“孤有選擇權嗎?”
莊峣:“……”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拱了拱手退下。
屋裡隻剩下裴暻煜自己一個,他翻出一把匕首,擡手往自己肩膀那裡捅了一刀,傷口跟先前自己被刺客傷到的位置一模一樣。
匕首穿透血肉的感覺并不好受,裴暻煜用力将匕首往自己身體裡壓了壓,痛得他快要站不穩,一隻手撐着桌子支撐着沒跪下去。
等那股痛感漸緩,裴暻煜将匕首抽出來扔到一邊,草草給自己止血包紮,此時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幸好小淵不在。
要是小洛淵看到他這樣做,肯定會被吓得夠嗆。
等裴暻煜離開城主府時,他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往星渡城最大那家客棧走過去。
客棧裡的住客不多,掌櫃百無聊賴地坐在櫃台後面打算盤,見有人來了立即笑容滿面:“客官快請進,打尖還是住店?”
“找人。”
找人?
掌櫃茫然了:“找誰?”他這裡能有什麼人被找?
“找我。”不等掌櫃得出答案,樓上傳來一個輕佻的女聲“既然來了,那便上來吧!”
掌櫃眨了眨眼睛,朝裴暻煜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雖說不知道這幾位都是些什麼人,但天字一号房那位姑娘可是掌櫃的大客戶,既然是她的客人,掌櫃自然以禮相待。
将人帶到那姑娘的房門口,掌櫃不好再叨擾,随意尋了個借口離開。
裴暻煜站在門前,目光下垂,平日裡眉眼間的淩厲和壓迫感已經蕩然無存,他将自己變那個卑微的質子。
“進來吧。”阮歲柔道。
裴暻煜推門而入。
阮歲柔坐在榻上,背靠在床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門前之人。
她還帶着幾位侍女,守在床榻的兩邊,目光灼灼。
裴暻煜進門便朝床榻上那人跪下,低眉順眼朝她見禮:“見過歲柔少主。”
“什麼?”
“裴暻煜見過歲柔少主。”裴暻煜重複道。
“你還是這麼聽話。”阮歲柔捂着嘴笑了笑,朝還在跪着的人勾了勾手指“過來。”
裴暻煜聽話靠近,他已經習慣這樣卑躬屈膝,對他來說這沒什麼,但不能讓府裡的其他人看見。
阮歲柔像逗狗一樣啧啧幾聲,擡手将裴暻煜的下巴扶正,欣賞了一會他慘白的臉色:“本少主聽聞裴城主在秋祭上遇刺,可有大礙?”
裴暻煜輕聲道:“已然無礙,少主不必憂心。”
阮歲柔露出一點天真良善的笑容,她的手松開裴暻煜的下巴,往下突然按到裴暻煜的傷口上……
裴暻煜身上穿了一件淺色外袍,很快衣袍便讓血給染紅了,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痛嗎?”阮歲柔還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