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的主要場地就在城主府，城主府後山有一個很大的祭壇，秋祭便在這裡進行。

星渡城的秋祭活動每十年一次，上一個十年因為先城主離世，少主又在沉垣為質，那次的秋祭活動便取消了，沒有城主的帶領，秋祭進行不下去。

裴暻煜一大早就起身，他本來想讓小洛淵多睡一會兒，秋祭小洛淵不是必須得出場，他可以休息，等差不多結束再過去也行，誰知他才起沒一會，小洛淵便跟着爬下了榻。

裴暻煜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個挨着他坐，然後因為困得不行而不斷點頭的孩子。

額前的頭發都快把他的眼睛給遮起來了。

裴暻煜給自己綁好頭發，再看旁邊，某隻小娃已經靠着他快睡着了。

他想幹脆将小洛淵抱回榻上，讓他繼續睡會。

結果他才動了一下，小洛淵便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爬到自己平時早起梳頭的凳子上坐下，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裴暻煜愣神片刻，這才明白小洛淵這是在等着他幫忙梳頭，就跟平時一樣。

“怎麼今天偏要早起？”裴暻煜拿起玉梳，将小洛淵的白發輕撥到身後梳順“平時不是怎麼都喊不起來的嗎？”

“不想要别人的編發。”小洛淵低聲嘟囔了一句。

平時他晚起沒關系，裴暻煜總有時間幫他把頭發綁好，但是他知道今天裴暻煜會很忙很忙，不可能再分出别的時間給他。

聲音雖小，裴暻煜卻也聽到了的，他低笑了一聲幫小洛淵把頭發綁好，額飾佩戴好，捧着他的臉蛋揉了揉：“真是可愛死了你。”

小洛淵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敲門聲響起，江晚黎的聲音在外面傳過來：“城主，時間差不多了。”

裴暻煜牽着小洛淵的手往外走。

彭瑞宇和江晚黎都在門口候着，裴暻煜出門便将小洛淵交給彭瑞宇，讓他把人帶去給靳天梵照顧。

秋祭的禮數很繁瑣，小洛淵跟着不方便也累，幹脆讓他跟靳天梵待在一塊，差不多時間再出現。

彭瑞宇領命，朝少主伸出手。

小洛淵伸手抓住他的兩根手指，回頭看向裴暻煜。

“聽話，等秋祭結束再陪你。”裴暻煜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會太久的。”

小洛淵點了點頭，跟着彭瑞宇離開。

這個點靳天梵也才剛起床，睜眼便看到某個守在自己榻邊盯着他看的小娃娃，還沒清醒的時候就看到這麼個白影，差點沒把他吓一跳。

仔細看才發現是自己徒弟家的小娃娃。

不知道是誰給他搬了張凳子擺在自己榻邊，讓他盤腿坐在那裡。

靳天梵坐起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蛋：“你怎麼來啦？”

“瑞宇哥哥送我來的。”小洛淵如實回答。

“他把你送過來之後自己跑了？”

小洛淵點了點頭：“他說讓我守着你。”

老爺子在睡覺彭瑞宇自然不敢吵醒他，而且他知道靳天梵是什麼人，就算睡着了也能保證小洛淵的平安，城主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活，他隻好把小洛淵放下，自己趕回去幫忙。

幸好少主是一個聽話的性子，讓他做什麼他便會做什麼，從來沒有發生過亂跑的事情，讓他守着還沒醒的靳天梵是個好的選擇。

“真是不像話，竟然就這麼把你給丢下了。”靳天梵無奈地搖搖頭，看着小洛淵清澈的眼神，又問“他們是不是還忘記給你準備早膳了？”

小洛淵眨了眨眼睛。

“小孩子怎麼能不吃早膳。”靳天梵皺了皺眉“一忙起來真是什麼都能忘。”

他從榻上下來，随意洗漱一下，抱起小洛淵準備去覓食。

才走出房門，劉小月已經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候着，見兩人出來趕緊道：“江大人讓我備着膳食在這候着靳老和少主。”

靳天梵同小洛淵對視了一眼，一塊露出笑容。

靳天梵摸着胡須同小洛淵坐下：“還是江丫頭想得周到。”

劉小月不言語，侍候兩位主子吃飯。

另一邊，裴暻煜和江晚黎已經到達祭壇，一衆大臣更是早早便候在那裡。

彭瑞宇将小洛淵送到靳天梵那邊之後也趕了回來，跟江晚黎站在一起。

一衆臣子見裴暻煜到了，趕緊進行參拜。

裴城主擺了擺手。

三人往祭壇上走。

司禮已經将祭器擺放在祭壇上，香燭元寶也備在一旁。

江晚黎端來了一盤清水給裴暻煜淨手。

司禮手裡捧着一把香燭：“迎秋神……”

随着司禮的聲音，祭壇下跪倒一大片，裴暻煜也跪下，等下下一步動作。

祭祀流程一共九項，迎神、奠玉帛、進俎、初獻、亞獻、終獻、撤馔、送神、望燎。

裴暻煜還是第一次進行秋祭，二十年前的秋祭他還沒出生，十年前的秋祭因為他人在沉垣宮沒辦法參與，秋祭因此取消，星渡城曆代城主裡，大概隻有他這一位是活了十八年才參加第一場秋祭。

……

距離上一次秋祭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靳天梵坐在屋頂上看着來回忙碌的衆人，心裡微微歎氣。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誦經聲響起，裴暻煜帶着群臣誦經祈禱，聲音從祭壇那邊響起，向上天求願……

靳天梵面無表情，也曾參加過星渡城的秋祭，那本是一場祈求風調雨順盛世昌隆的祭祀之禮，可如今這一場祭祀卻充滿了悲怆。

低下頭，院子裡的小洛淵正擡頭仰望着他。

靳天梵下意識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下面那個小娃娃也跟着笑了。

“也不知道你的存在能不能稍微壓制一下他心中對這個世界的厭恨。”靳天梵輕聲呢喃“若是我救不了他，該怎麼跟他爹娘交代呢？”

小洛淵見靳天梵的嘴巴在動，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等了好一會卻沒有聽到聲音。

帶着疑惑擡頭，卻發現靳天梵不知道看着哪裡在發呆，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小洛淵想要安慰他，但是靳天梵站得太高了，他爬不上去，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到他身邊去。

猶豫了許久，小洛淵打算用偶術做出一隻漂亮的鳥兒來，他記得靳天梵平時很喜歡逗鳥，時不時還爬到樹頂上去觀察鳥窩，要是他能造出一隻讓他歡喜的鳥兒，那人便算是哄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