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

王少爺尴尬地撓了撓頭，“原來是近鄰呐，那都是誤會，我媽已經教訓過那仨玩意兒了，回頭一定給您擺桌好的賠不是！”

在秦嶺深處遇到差人暴打自己的鄰居，身後還跟着一群人模人樣的猴子，目前的場景确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

高穆清也不想再糾纏那些瑣事。

“我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到底一不一緻，但是這些猴子确實是個麻煩，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跟兩位一同前行？等它們不再跟了，我就不打攪兩位了。”

寶兒姐看了看王少爺，呆滞的臉上沒有一分主意。

王少爺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既然是這樣就煩請高道長走前邊兒吧，我倆墊後。”

如果目的地一緻，便也罷了，如果不一緻，還是越少人知道二十四節谷所在越好。

高穆清心下了然，淡然地走到二人前方。

“對了王少，話說你們家那三個保镖跟你是同門嗎，手段似乎都是奇門遁甲？。”

“唉，在下武當王也，别叫什麼王少了。你在我家遇到的那三人，用的是諸葛家的家傳術法武侯奇門，那是他們家傳術法，我可不會。”

“那你剛剛在我腳下開的盤是什麼，炁局結構雖然和他們相似，但整個盤中炁的流動變化并不符合當時的天幹地支、九宮八門，撥動四盤，移宮搬運，逆周天之變，不是一般的手段啊。”

王也挑起一邊眉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欸？我以前跟他們說他們都看不到，高道長也看得到哦？”寶兒姐眼睛驟然睜大，嘴巴微張。

“……我也是學會運炁後慢慢看到的，就比如現在，整個山林的清炁都在向這個方向彙集，本來我還需要看着地圖找路，現在跟着這麼明顯的炁流也不需要了。”

說罷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王也，随即還是打算日行一善。

“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手段，但是你一開盤，腳下的奇門格局逆周天之變運炁，你身體内炁局也跟着亂竄，一次兩次也罷，恢複調息就好，可長久下去肉身必遭反噬，輕則氣脈紊亂走火入魔，重則五髒六腑因失衡受損，甚至壽命大減，無法逆轉。這樣于己無益的術法，王道長還是慎用為妙。”

王也聽罷沒有回答，過了片刻，他才淡淡地開口。

“多謝道友好意，我自有分寸。”

他說話的聲音平緩而輕柔，像是在訴說一件尋常小事。

高穆清聳聳肩，好言難勸，随他吧。

三人越往前那股涼風越是明顯，流向也越是分明，逐漸如江河入海之勢彙聚在一起，奔湧向前方一道狹窄的天險。

寶兒姐指了指前方：“就是從這兒進去。”

眼前是一道天然裂谷，兩側的石壁如刀削斧劈般陡峭，仿佛天然形成的屏障。可揍近一看，石壁上刻滿了繁複的符箓，符文線條交織成網，勾勒出無數的溝壑和紋路。随着目光流連，體内的炁便不由自主地沿着一種陌生的路線開始運轉。每一步靠近裂谷，都讓人感到體内炁流越發紊亂，仿佛這天險不僅是物理上的屏障，更是一道炁機的試煉。

高穆清覺得夢裡的那股眩暈感又湧了上來，禁不住俯身幹嘔。

奇怪，之前這種不适的眩暈從來不會在白天出現，最多是從夢裡驚醒後短暫地延伸到現實，現在居然在大白天裡毫無征兆地發作。

“高道長你咋個咯？”

“沒事，”她擺擺手，“老毛病……這裡的符文有問題，炁流順着符文溝壑流動本來和人體運炁軌迹相似，但是在重要穴位和關卡時總是會出現差錯，如果不是熟練了運炁的異人，不會散炁怕不是看見了就要走火入魔……嘔……”

“王也，”寶兒姐湊到王也耳邊，“這個道士有點兒兇哦，她才看第一眼就說的和王震球說的一摸一樣。”

王也默默地看着高穆清從包裡掏出暈車藥吞下，眼裡的情緒晦暗不明。

他還在回味她之前那段描述他風後奇門炁局的話。

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化吾為王。

即用先天之炁導引體内周天運行，憑借着周天搬運的行炁法門，布下術法陣圖，涵蓋周天一切變化，将我身化作一切規則的掌控者，我即是王。

但高穆清的話給他提了個醒，五行講究此消彼長，你升我降。在這奇門局内，他能随意撥動四盤，變化随着變動而變，說明中宮位的人，一定也會産生相應的變化，會不會走火入魔縮減壽命不好說，但是使用風後奇門後的身體不适，他感受倒是越來越明顯了，上次被陳金魁送到醫院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是這副光景。

“馮寶寶，你後面盯着點兒這姐妹兒，她是目前唯一一個能跟你一樣看到炁局的人，等會兒我找機會跟她套套話，她要問起你的情況你就裝傻。”

“哦。”寶兒姐乖乖點頭。

不管他倆在咬什麼耳朵，高穆清吃了藥總算略略壓下了胸口的惡心，雖然這裡的符文炁局帶着不容忽視的惡意，可彙山谷清炁聚于此地，不用費力運炁便能感到純淨而磅礴的力量，這些豐沛的炁流如潮水般湧入體内，滋潤着她的經脈，讓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些許安撫。

她嘗試運炁入靜，感覺漸漸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眼前的山谷依然是那片熟悉的景象，但在她的意識中，這片樹林變得更加生動起來。每一陣風拂過樹梢，她都能感知到風中攜帶的濕潤與溫度變化，仿佛風本身成了她感官的延伸。

不隻是眼前，她的意識仿佛越過了肉眼所見，能夠捕捉到更多的細節。

遠處的蟲鳴，落葉，甚至泥土中細小生物的爬動，都在她的感知中變得格外清晰。她感覺自己不再僅僅是站在森林中，而是與這片大自然深深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将她與周圍的一切緊緊相連，這種細膩的感知讓她仿佛能觸摸到世界更深處的律動。

《莊子》曰：“小乘諸仙，但得五通，即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是也。”

高穆清不知這算不算是已步入小乘，但她知道這種意識如同穿越了物質界限的感覺，和夢裡一緻。

夢境走進現實，啧，不知道算不算好兆頭……不過以利亞總算是沒有騙她，要知道這種精進如果隻靠自身參悟，可能還要花上數十年。

“王也，她剛剛好像閃咯一哈。”

馮寶寶瞪着溜圓的雙眼偷感很重地湊過來。

“啊？啥意思？”

“就是電視機扯屏一樣，人像閃了一哈。”

“……你怎麼做到這個描述又抽象又形象的……”

王也望了望高穆清，心下有了主意，他讨好地掏出水湊到跟前。

“高道長，你沒事吧，來喝口水漱漱口。”

高穆清仍然擺擺手推脫，“我自己帶了，多謝。”

“您這兒又沒坐車又沒坐船的，怎麼平地也能暈啊？照說異人從小運炁修行，受這符文影響應該不大，怎麼您反應這麼厲害？”

“……可能我半路出家，道心不穩吧。”

“聽公司的人說，您師傅可是X代天師後人，因為不能過審的曆史原因才去了海外，要說正統，您可比天師府那幫人更得真傳才對啊，她老人家就沒教你點兒什麼絕活？”

“合着你知道我師傅？”

“哪兒能不知道啊，就連老天師都得叫她一聲師叔吧。”

高穆清有些玩味地看着王也道：“王道長既然知道自己是小輩，那也别怪我拿喬了，想套我的話可以，大家開誠布公沒什麼不能說的，隻是這坦誠相待是要有來有回的，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她指了指旁邊發呆的馮寶寶，“用她的事兒來交換怎麼樣？”

她們既然能同樣看到炁局，必然能從她身上挖出點線索。

王也看她眼神落在了馮寶寶身上，瞬間變得謹慎起來。

喲，看來還是個硬茬，不好應付啊。

正在心裡盤算怎麼把話題從馮寶寶身上轉移開，突然兩道高大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峭壁上跳躍而下，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兩隻身形魁梧的猴子，宛如兩尊巨大的門神，直立的姿态讓人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猴子的目光冷冷掃視着周圍，似乎連空氣中的炁流也随之波動，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勢。

王也和高穆清同時轉頭，目光凝重地看向這突然冒出來的兩隻猴精。

“好家夥，吃什麼的啊，長這麼大個兒？”

高穆清沒有心情耍貧嘴，有些擔憂地說：“這兩隻和身後那些猴子的修煉水平不可同日而語，咱們最好還是小心應對。”

下一秒隻見馮寶寶已經蹑手蹑腳從兩隻猴精之間的縫隙擠了過去。

高穆清和王也驚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寶兒姐，你這又是什麼神通啊？”她對這個和她有些相似的姑娘越來越感興趣了。

“莫得事，它們就是不讓後面那些猴子過來，不會攔我們滴。”

王也：“喲，還是寶姑娘本事大啊。”

高穆清小心翼翼地從兩隻巨大的猴子中間穿過，見它們靜靜地立在原地并無動作，這才大步向馮寶寶走去。

王也跟了上來，嘴裡還碎碎念道：“還真是，要不是它倆一身毛，真以為是倆人站那兒呢。”

她算是發現了，這個王也道長心思不少，但面上總能作出一副自在散漫的樣子，雖然現在貌似還沒有對自己有什麼敵意，但是這種心思深沉的人還是小心堤防為好。

盡頭是一處山洞，洞内卻四通八達，每一條都充盈着足量的清炁，到底走哪一條她一下也犯了難。

馮寶寶本來想說走哪條都一樣，但是想起王也之前的囑咐，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寶兒姐你也看到了，每條通道的清炁都很充足，可能聯通的都是同一處地方，所以如果你們不放心我的話，後面我們可以分開走。”

寶兒姐默默豎起大拇指。

“算啦，”王也也算是看明白了，拍了拍馮寶寶的肩膀，“既然這些通道殊途同歸，咱們一起走也算是有個照應，您沒意見吧高道長？”

“正合我意，走吧。”

山洞仿佛依循着人的經脈走勢，分布着多條蜿蜒曲折的通道，三人選擇了一條相對平整寬敞的通道，行走起來頗為輕松，經過一段時間的前行，來到了一處開闊的洞府，空間比之前顯得更加寬敞舒适。

剛剛經曆一番狂吐，高穆清這時肚子很不合時宜地開始叫喚。

“要不我們稍作歇息，我感覺目的地很近了。話說這裡到底是誰修建的？從剛剛的峽谷開始，就像是按照人體經絡刻意設計的，整道天險像是人體的脊柱，以入口為會陰，那麼我們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經脈最高處——百會穴，不論目的地有什麼，這個地方一定和異人修煉有關。”

王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有道理。既然一天沒吃飯了，咱們就在這兒歇會兒吧。”

高穆清打亮手電環視了一圈，驚訝地發現洞内竟有一具屍體，明顯是洞外才會出現的樹枝散落一地。

王也眼神詢問了下馮寶寶，馮寶寶老實地說：“之前有一隊鬼佬也來了，有兩個普通人過那個山谷走火入魔了，就跟我們打起來了，然後有個黑人叽裡呱啦不曉得咋個變出一堆樹枝怪物，這些就是那些怪物的屍體。剛好，我生個火，把那個罐頭熱一下再吃。”

高穆清心下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