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你小說看多了。”
夏終年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認清自己在哪眼前人是誰,同時在心裡大罵3864,總說重啟重啟,搞得她以為是從出生點重來,結果把她扔在這麼一個前後不着的時間段,害她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看到腳上的鞋子才想起來。
那雙蘋果綠帆布鞋是高一春天出的限量款,她很喜歡,足足穿了三個月,由此可推現在是高一下半學期,不是四月,就是五月。
她單手支下巴,轉着筆懶洋洋地問:“老師劃期中範圍了沒有?”
此言一出,兩個女生都瞪大眼一臉震驚看向她,一個摸她的頭,一個号她的脈,面面相觑:“别是睡傻了吧?怎麼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抱佛腳了?”
夏終年都要給氣笑了。
這兩人都是她中學時代的朋友,喝酸奶的叫楚翹,玩遊戲的叫阮綿,家境門戶都和她差不多,臭味也相投,可惜大學前後腳出了國,不然她起碼能組一個勸分小分隊,成天輪着班地勸于冬至分手。
沒到期中,就是四月。她繼續問:“于冬至今天來了嗎?”
楚翹阮綿又相互看了一眼,問:“于冬至是誰?”
夏終年心裡剛長出的一點譜嘩啦一下又碎掉了。
在她的世界線裡,于冬至這個名字是伴随着“校花”一詞傳到她耳朵裡的,她還特地帶着損友守在于冬至必經之路上看美女,結果于冬至遠遠地看見她就繞道了,那時候她還想,是不是自己太主動太奔放吓着了人家小姑娘。
現在看,是于冬至早就知道她在哪裡,或許之前哪一世,她也是倚在樓梯扶手上,對着走過來的小姑娘笑一聲:“果然是美女。”
她以為多一世記憶萬事盡在掌握,沒想到‘第一次’的世界對她也是全新的,連去哪裡找于冬至都不知道。
楚翹看她臉上風雲變幻,最後捏着太陽穴長歎一聲,以為她是真被魇着了,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我在慶幸,”夏終年十分感慨地說,“慶幸我除了美貌,還有很多很多錢。”
楚翹推她一把:“我可去你的吧!”
她想了三秒鐘,總算想開了,就算‘第一次’的世界跟她記憶裡的不一樣,隻要有錢,總能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于冬至,頂多過程麻煩點。
想到世上沒有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夏終年就覺得神清氣爽,一切豁然開朗,她抱着楚翹推過來的手大親一口:“活着真好!有錢真好!”接着去抱阮綿:“軟綿綿也親一個!”
阮綿把注意力從遊戲上拔出來,笑眯眯地說:“再叫我軟綿綿,頭都給你扭掉哦。”
噫,夏終年收回手,間隔太久,都忘了她是個暴力蘿莉。
花錢歸花錢,她決定還是自己去老地方走一遭,碰碰運氣:“尖子班還在副樓吧?”
“你現在去?”
楚翹想提醒她快上課了,又覺得是白費口舌,隻說:“帶上槍。”
她一說夏終年才想起來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這一年夏天來得早,四月中氣溫就比較熱了,校方怕把學生吹病了不肯開空調,大多數女生就都穿的比較輕薄。
他們這個學校是有錢人開給子弟認識有錢人的,分班隻看出路不看成績,她們幾個準備出國的在雙語班,家裡有演藝界藝術界路子的在藝術班,打算走體育特長生買名額上大學的在體育班,學校給錢入學隻求讓高考分數好看些的在尖子班。
唯獨尖子班,有一般家庭的孩子,有于冬至。
這一年體育班的男生不知從哪搞來幾把水槍,逮着過路的無論男女一通亂噴,開始還局限在班裡,緊接着離得最近的尖子班遭了殃,女生衣服一打濕就變得比較透,罵上幾句流氓,對他們來說不疼不癢。
人一膽大就容易膨脹,膨脹就容易上頭,不出兩天水槍滋到了雙語班的姑娘,其中就有校花夏終年。
夏終年微微一笑,轉天搞來了難洗的顔料水,徹底改變了這場遊戲的性質。
她是真的練過,設備也好,準頭也好,勝過那幫男生不知多少,對方隻能采用遊擊戰術,圍追堵截,以多戰少,誓要從她手上洗刷恥辱。
夏終年想起自己當年的英姿還比較得意,辯解:“是他們先挑起戰争的,我隻是正當防衛。”
阮綿無情拆穿:“潘多拉的盒子是你打開的。”
“戰争,是促使軍備升級的動力。”
但楚翹不提醒,她還真可能着了八年前這群小子的道,二十四歲的夏終年,裝彈更加娴熟,手法越發精湛,打得一群玩體育的大小夥子萬紫千紅色彩紛呈。
“卧槽,她怎麼比之前更強了!”
“是不是上哪個射擊俱樂部練過了?”
“陰險啊,究竟是誰說這個陰險的女人是校花的!”
“别忘了,去年校花評選你還投過她一票!”
“援兵!呼叫援兵!”
敗犬的嚎叫極佳地愉悅了夏終年的心情,她一手舉槍裝模作樣地吹了吹槍口,耳中聽見後面有極輕的腳步聲。
是援兵,這些家夥還學會聲東擊西了。
她唇角揚起一抹笑,頭也不回将槍夾在腋下迅速噴出水花,對方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手裡的東西落了地。
就是……聽着不怎麼像武器,像書。
夏終年回過頭,隻見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正中顔料,白色的校服被染上了明豔的黃色。
她哎呀一聲,跑過去道歉:“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那女生眼鏡上也濺了一點,正在擦,聞言毫不客氣地擡起頭來:“你說誰跟誰是一夥的?”
厚重土氣的劉海,掩不住那雙亮得帶火的眸子。
夏終年一怔。
“原來如此”和“這下完蛋”兩種情緒同一時間升騰在心裡,悲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