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在室内,拍攝自然暫時停止了,藍雨的運營湊過來:“可以趁現在拍點物料,我剛才看商征羽都已經發完了。”
“少天幫我想一想怎麼發吧。”
“好啊。正好剛拍了幾張帥氣的照片,我一定要讓那些總覺得我很瘦弱的人開開眼。還有隊長,這次一定能樹立藍雨都是猛男的形象!”
不,黃少天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商征羽腹诽着,把空間讓給了他們,去到另一邊挨個回複剛發那條微博下面的留言。
“剛來,競技場一直輸,看完照片我的幾把都赢了。”
“你好,可以和我做朋友嗎,朋友不發音。”
“我跟那些膚淺的女人不一樣,我是男的。”
“艾草對身體好,我試着買了點艾草回家做成糍粑,可是我一個人搗得太累了,所以我決定叫上征羽一起做,我找到他,說:我們一起做……!”
當意識到自己讀了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黃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聲音從最開始的小聲碎碎念變成了被震撼到的驚歎,最後如同被掐斷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不對,你、你評論區裡怎麼都是這種東西啊!”他結結巴巴地問。
商征羽聽力極好,早在黃少天讀第一句時就注意到了他的動靜,立刻反應過來評論的内容,眼角一抽。
“你們難道沒收到過這類留言嗎?”
“怎麼可能!我們藍雨的粉絲都是非常正直的人,哪兒會光天化日之下在評論區就……就說這些話的……”
“你說是就是吧。”商征羽盯着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打字,“更露骨的東西都在喻黃标簽下面,你看得到就有鬼了。”
比起黃少天,常與運營打交道的喻文州倒是略有耳聞,他頭疼地捂住了臉,似乎不想面對這種現實。
“隊長,你可别露出這種表情。你這樣讓我對自己的賽博節操非常擔憂啊。”黃少天更驚恐了。
他最開始隻是想把商征羽的微博當成參考,畢竟三個人拍的是同一條廣告,能發出來的東西大同小異。可誰能想到,一進評論區,他就被裡面亂丢的褲子絆倒了。
受害者倒是氣定神閑:“習慣就好。”
“隻有你會習慣這種東西吧!”黃少天神情扭曲,連話都說得少了,“幸好藍雨……其他人的不好說……幸好我的粉絲都是正經人。”
“能把自己騙過去,也是一種不錯的能力。”商征羽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
劍聖拉住自家好脾氣的隊長,一邊嘴皮子飛快動着一邊看幾眼商征羽,用膝蓋猜都知道他說的不會是什麼好話。
何況這麼近的距離下,以商征羽的耳力能把話聽得清清楚楚,閱讀唇語也是執行部專員的必修課。
所以在黃少天未曾察覺的時候,他在商征羽面前已經沒有了秘密。
但少年并沒有認真聽這些吐槽,隻是捕捉到幾句諸如“葉秋帶出來的能是什麼普通人”之類的話,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剛被調戲了的葉總,而是“榮耀教科書”的一層馬甲。
叫了那麼多遍,他早已習慣把“葉修”這個名字安在嘉世前隊長頭上了。
“……真是一顆強大的心髒。”
絮絮叨叨大半天,黃少天終于停下了輸出,跑去找人要熱水喝。商征羽這才走過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喻文州。在此之前,他先用筆在背面寫了點東西。
“這是?”
“先前拍的照片,我找了家照相館把它洗出來了。”
喻文州擡手接過,看見照片中的自己坐在昏暗的暖色中,前景和後景都被虛化了,周圍的人面容模糊,隻有他手捧一個小巧的瓷碗,眉眼放松,臉上的幸福清晰可見。
“攝影是把瞬間變成永恒的魔法”,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這句話。
“很棒的照片,”他給予了肯定,“謝謝。”
“氛圍到了就忍不住拍了下來,你喜歡就好。”
面對誇贊,商征羽笑了笑,勾起的嘴角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有距離感。
“這是你的愛好?”
“唔,算是吧。”
“還有其它愛好嗎?旅遊或者美食?”喻文州問。
少年點頭:“喻隊不是知道麼?”
“我隻是确認一下。”
他們同時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沒有人不喜歡美食,還有這個美麗的世界。我覺得任何人都會想走遍大江南北,親眼看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極地、高原、沙漠、峽灣……或者舊時代的小巷和繁忙的商業街。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風土人情,先親身感受,然後用相機記錄,這樣才不枉費活着的時光。”
商征羽的話突然變多了。
“比如廣州。拍這張照片的相機就是在昨天那家店淘的,店主人很好,要價隻有十八塊。我告訴他自己是外地人,然後給他唱了一首粵語歌,結果他就給我打了五折,還送了一台DV機。”
“這就可以看出部分老年本地人的特點:孤獨,對會說方言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
他的語氣裡帶着一些炫耀,像是孩子王驕傲地向跟班分享自己尋找到的最直的一根木棍。
喻文州注視着他侃侃而談,覺得商征羽身上那種華麗的感覺消失了。雖然他還帶着妝,假發垂在一邊,金光閃閃的發飾随着說話的動作搖晃。
但這件華貴商品的櫃門被打開了。喻文州走進了奢侈品店,拆開包裝,卻發現五光十色的裝飾下隻是一台普通的舊相機。
它的功能依舊完好,鏡頭很清晰,機身上有着淺淺的劃痕,是擁有者多次使用的證明。它的内存卡裡記錄了所有平凡和不平凡的日子,已有足夠閱曆,并不在意玻璃之外那些或貪婪或癡迷的目光。
等到商征羽說完了他的見解,喻文州在思索後說道:“如果那家店還有存貨,我想,我也應該擁有一台相機。”
“從手機開始也沒問題。”商征羽感覺自己傳教成功了,“隻要能夠記錄,就不必在乎形式。我使用老相機隻是因為習慣了,正好又碰上合适的,要是沒有也不必強求。”
“說得對。”喻文州認同了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小腿上隐隐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
休息的時間沒有太久,很快還沒完成拍攝任務的兩人就被叫回去繼續吹冷風,而商征羽因為緊湊的行程先走一步,連妝都隻能在回程的路上卸。
藍雨的劍與詛咒二人組也不想拖拉,三下五除二背下了動作和台詞,迅速收工。
在同一間更衣室裡,喻文州一個一個撕下貼在衣服内層的暖寶寶,沒來得及放好的照片從身上掉了出來,落到腳邊。
他停止了和暖寶寶的鬥争,把照片撿起來,發現背面寫着什麼。
一句話很長,字迹工整。
“偶然在白天拾得一束光,要在日落前歸還太陽”
一句話很短,字飄逸得要飛起來,像是匆匆寫下的,還有手指擦過未幹的墨水的痕迹。
“記得補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