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點點頭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釋,轉過身去在看不見的地方抽了抽嘴角。
大概這就是本部的特色之一吧……
畢竟蛇岐八家作為□□組織,暴力程度比起本部的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源氏的少主對此适應良好,隻是日本并不是有核國家,所以才會驚訝。
他對武器的養護很感興趣,求教了不少問題,正好手頭上還拿着一柄裝備部出品的太刀,就多提了一嘴。
“冷兵器的養護……”商征羽想了想說,“我不太擅長這方面啊。都是批量生産的工業品,用壞了就丢,隻要使用的時候足夠堅硬和鋒利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花心思保養?你們在這方面也流行匠人精神?”
“不。隻是覺得擦刀的時候心裡很安靜,大腦放空,什麼都不用想,于是就很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刀下亡魂知道你這麼想會很傷心的。”
源稚生沒接他的話,商征羽立刻意識到了不對,裝作沒察覺到一般,自然地把話說了回去:“我比較喜歡用純棉毛巾布,絨布或鹿皮先輕輕擦去刀身上的殘油、灰塵,再用棉紗沾少許拭劍油均勻塗抹劍身。三分鐘後以棉紗布來回用力擦拭,持續兩到三刻鐘,讓刀身産生溫熱,就可以去除刃面雜質及促使磷鈣起化學變化。”
“第二步是在桌上墊一條長毛巾,将刀身平放其上,用布包裹一小木塊,使用平整的一面在刃面上用力來回盤擦使其微微發熱。待擦至看似有油卻又沒油時,在刀身上敷上少許拭劍粉,然後再繼續盤擦,持續大約一刻鐘。”
“不是不太擅長嗎?”源稚生打斷了他。
商征羽很誠實:“這是從守夜人讨論區裡看到的一個帖子,而不是我的見解。也許你也應該創一個号,論壇在咨詢問題方面很有用。”
“好啊。”源稚生在某些方面意外的遲鈍,沒能察覺到他的欲蓋彌彰,頓了頓也把情緒輕輕揭過,“不過還是先把今天的計劃完成吧。”
“沒問題。”
在商征羽的指揮下兩人分頭行動,源稚生去了教學區A-1棟的頂樓,借助樓頂的水箱為掩體,做好了伏擊的準備。
“你的準頭怎麼樣?”
耳機裡傳來商征羽的詢問。
源稚生調試着瞄準鏡:“比起槍械,我更擅長刀術。”
“這樣啊,我的射擊水平也不高,看來得換成planB了。”他思索了幾秒,“介意現在下樓嗎?”
“都聽你的。”
“從天台下到八樓,然後左拐通過二号消防梯去四樓架空層,那裡有條廊道連通A-3。我會火力掩護你解決掉駐守在對面的一支小隊,這樣就可以使用他們的設備進行下一步了。”
“收到。”
源稚生抛下他的狙擊槍,将量産型鋼制太刀握在手中,敏捷地進入了樓梯間。他的動作迅猛而悄無聲息,像一隻矯健的獵豹,商征羽在鏡頭裡隻看得見一個墨綠色的身影閃過窗口,接着就消失了蹤迹。
“啧,差點跟不上。”
他把手上的武器換成重機槍,在源稚生逼近小隊時便開始了毫不留情的掃射。槍聲震耳欲聾,但子彈的落點并不精确,對面的學生在反應過來之後馬上采取了措施,拔出手槍予以回擊。
不過雙方的裝備差距委實有些大了,有備而來的商征羽自然不會給機會,從高處傾洩的子彈完全阻擋了對方的視線。火光和揚塵四起,整個架空層仿佛荒漠,置身于一場沙塵暴之中。
他聽到耳機裡刀兵相接的清脆的聲音,明白源稚生已經趕到,随後就收起機槍跟着抵達了架空層。
“設備有損壞嗎?”
“看不出來。”源稚生把刀架在深紅色制服學生的後頸,“你自己檢查一遍吧。”
駐守在這個據點的學生會成員總共五人,主要目的是搶修因為不明原因癱瘓的通信系統。這五位都是有一些武力值的後勤人員,但對上兩位殺神就不夠看了,自然被一網打盡。
商征羽卸下身上的武器堆到腳邊,檢查起了設備。他搗鼓了一會兒,又掏出那個黑色小裝置貼在上面,很快就調試好了頻道。
他用帶來的變聲器向學生會在停車場附近的小隊下達了沖鋒的命令,被俘虜的學員一下就急眼了,在鋒利的太刀下掙紮起來。
倒是他的同伴非常懂得審時度勢,無奈地捂住了他的嘴,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手帕搖了搖,以示投降。
兩人都沒把俘虜的小争執放在心上,布置完假任務後商征羽就挑了幾把輕便的槍械帶在身上,招呼着源稚生一起朝鐘樓的方向靠近。
商征羽選擇的路線相當曲折,但神奇地沒有和任何其他人撞上。在背景轟炸聲的襯托下,他們倆簡直就像傍晚吃完飯出來遛彎的大學生,閑庭信步的樣子和滿是廢墟的校園格格不入。
“你的空餘時間都在背地圖嗎?”源稚生問。他們剛穿過一條窄道,接着周圍的建築瞬間變換,鐘樓出現在了眼前。
“以前總結過每棟樓的最短連接路徑,”商征羽随口說,“因為經常出任務,會有趕不上的課,所以就發現了一些捷徑。”
他指指鐘樓旁邊的教堂:“比如從教堂的頂上跳下去就可以進入《煉金原理》的教室,不過很可惜,做的人多了之後教授就把那扇窗封上了。想想也是,曾經有人跳進去的時候把煉金藥劑給打翻了,到現在教室後面的牆上還有被火燎過的痕迹。”
“聽起來很有趣,可惜我并沒有選煉金術相關的課程。”
“也就聽着有意思了。不少完全沒有天賦的學生僅僅因為好玩就選了這門課,結果就算每天都在實驗室裡熬夜苦學,等到了期末,成績依舊在及格線上掙紮的水平。要教會他們簡直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怨氣好大……”
“因為我還擔任助教的身份,”商征羽回顧往昔,“煉金術的授課老師是副校長,他的作風……建議你去讨論區看看,不過他就是守夜人讨論區的守夜人,在論壇裡一手遮天,大家都用加密語言交流他的惡劣行徑。”
“不過如果你對煉金術非常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辦公室的強度足夠,不管多大的實驗事故都不會影響到地面。”
源稚生眼前一亮:“那我就提前預約了?”
“随時歡迎。”
聊天間他們已經到達了鐘樓的地下室,這裡和地面的入口使用的是不一樣的通道,所以也有獅心會的成員在此處把守。但因為學生會正在沖擊停車場的緣故,他們并不認為對手還有多餘的人力能夠分來鐘樓,所以原本執勤的四人被調走了一半,剩下兩人在短短十幾秒裡就被突然殺出來的商征羽和源稚生給繳械了。
“商征羽?”有人認出了他,“你居然在學校裡?”
“我一直在學校。”
“你們認識?”源稚生問。
商征羽仔細端詳了一遍被綁起來的獅心會成員:“大概……你是不是抄過我的《煉金導論三》作業?”
“當時全班都借鑒過……”被問的人有些尴尬,似乎是承認,又像是在給自己辯解。
“那就和我是同一年入學。你怎麼四年級了還沒去執行部實習?”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犀利。”那人歎了口氣,“看來今年的諾頓館要拱手讓人了。”
“借你吉言。”他随口說。
商征羽帶着源稚生從地下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塔樓頂部,但最上面一層的門被一條巨大的鐵鍊鎖住了,不說開鎖,就連移動鐵鍊都會帶來巨大的聲響。
“怎麼處理?”
“當然是力大磚飛了。”
精打細算了一整局的商征羽最後關頭采取了最暴力的措施,拉着源稚生後退幾步,毫無征兆地發射了扛在肩上的導彈。
“嘭——”
“你瘋了嗎!!!”
煙霧霎時填滿了狹窄而黑暗的空間,巨大的聲響後,源稚生狼狽地從漫天灰塵中看到了被轟開的門,還有那個扛着火箭筒淡然站立的身影。
“咳、咳咳,”他捂住口鼻,“距離絕對在五十米内裡了,不會把外面的人幹掉嗎?”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商征羽給勃朗甯上好膛,率先踏出一步,把空筒往外丢。
四面八方的子彈瞬間就射向了這個金屬殼子,他側頭仔細分辨:“都活着呢。”
源稚生聞言也将手指放在了扳機上,太刀随時準備出鞘。
“四點,九點,十點,十二點。四點鐘方位是三個人,交給你解決。”
他以沉默應答,閃身消失在了白色的煙霧之中。
商征羽則在破門後繞過走廊直取後方,兩槍逼退試圖靠近的學生,在極近的距離裡和獅心會會長對峙。
“韋爾伯,你好。”
他先禮後兵,不過也僅僅隻禮貌了一句,接着就提起太刀靠近。韋爾伯試圖用子彈進行反擊,但是商征羽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不像是人類,就連在場的另外兩人也跟不上他的動作。隻聽見刀刃碰撞,銀光飛閃,韋爾伯完全招架不住他的進攻,槍和獵刀一齊脫手,被挑落到了下面的草地上。
“你們就這樣幹看着?”
商征羽望向看熱鬧的兩人。
韋爾伯正色道:“這是會長間的戰鬥,他們不能插手。”
“什麼會長?”商征羽覺得獅心會今年真是撿到寶了,“算了,我的隊友過來了,你們投降吧。”
源稚生走過來,抖抖刀尖上的血滴:“不小心砍到手了,沒事吧?”
“校醫院技術一流,沒問題。”
商征羽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轉頭向韋爾伯攤開手掌:“拿來吧。”
“拿什麼?”會長還在狀況外。
“諾頓館的鑰匙。”
“沒帶。”
因為他根本就沒覺得今年獅心會會輸。
“你們是什麼社團?怎麼以前完全沒見過?”
眼見兩人沒拿到鑰匙就準備離開,韋爾伯連忙追上去問。
“不是社團,我們隻是臨時搭檔。”源稚生回答了他,“03級進修班,高能物理。”
“00級,計算機。記得把諾頓館的鑰匙寄到信息所,我們先走一步。”
商征羽在隔天收到了一串鑰匙和一張卡,同時寄來的還有一張賬單和關于自由一日的通知。
“禁止裝備部成員參加……”他揣摩着這份通知,“有人想給我穿小鞋。”
而比起通知和諾頓館,源稚生對商征羽收到的賬單更感興趣。
他需要賠償鐘樓的維修費,雖然這筆錢已經足以将鐘樓推倒重建了,但他沒有争辯,老老實實地彙款給了學校。
其實源稚生也本應支付一些醫藥費,不過所有參加自由一日的學生都一口咬定自己身上的傷是不小心摔倒/被樹枝劃到/睡覺掉到床下造成的,所以并不成立。校醫院隻能捏着鼻子接收一批又一批的學生,然後火速把他們趕出去以騰出床位。
他看着商征羽餘額上小數點後僅剩的數字,幸災樂禍:“這個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