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趴在馬桶上懷疑人生，不，其實他現在連懷疑人生的精力都沒有，兩杯白酒的威力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可憐的小葉總逃不過酒桌文化，硬着頭皮挑戰高度數的後果就是頭暈腦脹地在廁所裡等待胃酸上湧，保持最後一點體面。

他的酒量是祖傳的不好，平時喝上一杯啤酒都會上臉，再多就要陷入神志不清的狀态，好在他們一家子都沒有發酒瘋的習慣，上頭了的第一反應就是睡覺，勉強不會做一些破壞形象的事情。

但今天似乎已經超出了讓他倒頭就睡的限度，反而讓他很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合作人扶着回了房間，然後獨自走到馬桶面前。

他還記得路上看見了一個白得發光的人，比周邊所有人都要白，仿佛有聚光燈打在了他身上。他使勁看了半天，看得眼睛發癢發幹，才發現是一片雪花粘在睫毛上，遮擋了那個人的臉。

後來再盯着就純粹是被美色迷住了，雖然心裡覺得這樣的行為很丢臉，但對于現在是個醉鬼的認知又給了他繼續凝視的勇氣。說到底，在往常他絕對幹不出這種色迷心竅的事。

酒壯慫人膽，被酒精搞得亂七八糟的大腦如是想到。

不過，那個人确實是很好看嘛。

葉秋傻兮兮地對着馬桶裡自己的臉笑了一下，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喉頭收縮，他不得不低頭把今晚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去，混合在其中的胃酸把嗓子灼燒出粗粝的鈍痛。

吐過後他舒服了些，扶着水箱站起來給浴缸裡放熱水。坐在浴缸邊緣的身體依舊是綿軟的，他習慣性地左右晃了一下，緊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轉，溫熱的水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

葉秋手忙腳亂地翻了個身，慌亂中他還是喝進去了不少水，額頭和手肘都磕到了堅硬的白色陶瓷上，瞬間就紅了起來。

他撲騰了幾下，滿臉水迹地撐着上半身，把頭擱在浴缸邊上稍微寬一些的平面。他的頭發被水粘在額頭上模糊了視線，隻剩下隐隐約約的光斑能夠勉強分辨。而視覺缺失的同時，有什麼微小的聲音在水聲的掩蓋下也被忽略了。

一隻冰冷的手忽然觸碰到了他的臉頰，替他擦掉了眼前的水，讓整個世界重新清晰。

葉秋看見那張完美的臉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帶着盈盈的笑意為他撥開額發，好像天使降臨即将吟誦聖歌。

這一瞬間驚豔到讓人不敢呼吸。

“你好。”商征羽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你好……”葉秋呆呆地回應，他甚至沒有去思考為什麼房間門鎖上後還有人能徑直走進浴室。

“就在這裡？還是去床上？”

商征羽環顧一圈，高檔套房裡的設施确實比較齊全，牆上幾根欄杆一看就知道方便擺出什麼姿勢，連浴缸也是普通房間的兩倍大，甚至能智能控制水溫，這酒店對于客人的需求還把握得挺到位的。

“去床上幹什麼？”葉秋覺得很奇怪，洗澡為什麼還要去床上，這個人長這麼漂亮怎麼腦子不太好使。他沒有想過自己的思路似乎被酒精影響了。

商征羽了然：“哦，喜歡在水裡。”

他拉開羽絨外套的拉鍊，露出裡面的嘉世隊服。

榮耀商業化以來，各家俱樂部都接到了不同的贊助，隻是嘉世近幾年成績不盡人意，願意投錢的品牌少，所以隊服上幹淨得跟校服似的，讓他看起來更像個高中生了。

在葉秋看來就是天使本人突然沾上了人間的煙火氣，變得不再那麼具有神性了。

他擡腿一跨就進了浴缸，特别加大過的空間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水沒放滿，他進去的動作也不大，把水在表面蕩開一圈圈小波浪。

葉秋不由得往另一邊挪了一點，狐疑地看着他，猜不透他想幹什麼。

拉燈拉燈！

翌日，葉秋在宿醉中醒來。

不同于往常的頭疼，今日起床時身體也酸痛得不行，連翻個身都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疼痛過後，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

葉秋的臉色調色盤般變來變去，最後擡頭看見躺在床的另一邊的商征羽時停在了鐵青色上。

最大尺寸的雙人床本來是為了讓他睡得舒服，結果現在睡了兩個人，還讓他對此無知無覺。

刷着視頻的商征羽感覺到一道視線，随即收起了手機，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你醒啦？現在已經十二點了。”

“你還留在這裡幹嘛。”葉秋臉色僵硬，不知該用怎樣的态度來面對如此難堪的局面。

“有件事要和你說。”

他擡手擦掉眼角生理性的淚水，慢悠悠坐起來，靠在床頭。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因重力滑落了下來，露出裡面睡得皺了的白襯衫。

至于他自己的隊服則是犧牲在了浴室地闆上，現在還是濕的。

“那個……”商征羽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那老闆的名字，頓了一下，“嗯……賣護手霜的，你要讓他把合同簽了。”

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葉秋愣了一下：“我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