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都決定赴死了還得堅強地比個中指。
帕裡斯通嘴角一抽,實在沒憋住,突兀的笑聲在空曠安靜的病間裡尤為明顯。
他的憤怒突然化為烏有。
在黑暗中等待死亡的薇娜絲覺得時間行走得十分緩慢,每一秒都讓她煎熬。
她自己也講不清楚,在親手将刀送進自己胸膛後有沒有後悔。
但她心裡卻又那麼清楚,原來自己在這種時候沒有絲毫解脫後的輕松快樂。隻是無盡的焦躁等待,每一秒好像都被延長了一百倍。
煎熬又痛苦。
煩死了。
......
遠在流星街的庫洛洛突然一陣心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脆弱,好像不小心磕磕碰碰就會死亡。
這樣異常的情況讓他懷疑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念能力攻擊,卻毫無頭緒。
......
薇娜絲是在手術台上醒過來的。
看到她眼睛突然睜開,給正在做手術搶救的醫生吓了一大跳,不過這也意味着她的性命總算再次保住了。
薇娜絲眼前是沉寂的黑色,耳邊确實時而叮當碰響的冰冷金屬音,還聽到醫生大大松了口氣,驚喜地告訴她目前為止手術都很順利,她再次從鬼門關出來了。
為了不讓她失去意識,一旁的護士輕輕在她腦袋旁邊說了很多鼓勵的話,絮絮叨叨,啰啰嗦嗦。
但聲音溫柔,很好聽,想讓人一直聽下去。
這個護士姐姐應該去當個心理醫生的。算命的也行。
薇娜絲心想。
醫院為薇娜絲重新安排了單獨的重症監護病房。那個聲音很好聽的小護士一直陪着她,并謝絕了任何探訪,特别是帕裡斯通。
光是一晚上,小護士就兢兢業業給她換了四五次藥。
小護士動作很利索,包紮的時候認真又細緻。
薇娜絲看起來實在可憐,躺在病床上瘦瘦小小的一隻,頭發亂糟糟的,漂亮臉上的那雙漂亮眼睛卻始終無法聚焦。
小護士歎了口氣。
她又想到當時做手術時候對方上身的紅色痕迹。明明那個時候就已經腹部重傷了,結果還遇到這樣的事。
怪不得想自殺。
她都有些犯愁啦。
小護士在給薇娜絲蓋好被子後打了個哈欠才出門。
薇娜絲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她感覺自己都快要适應這黑暗了。
“誰?!”
她突然聽到了什麼輕微響動。
“你是誰?”薇娜絲再次發問。
“薇娜絲,你眼睛怎麼了?”
俠客皺皺眉走近薇娜絲,對方卻像根本沒看到他似的。
這個家夥幾天不見怎麼又這樣了,到底是有多倒黴啊......
薇娜絲表情有些疑惑,怎麼是俠客,俠客從來沒和她交接過啥情報。
難道?
該不會是庫洛洛那邊已經遇上了西索然後出了什麼事,所以讓俠客過來處理她?
薇娜絲感應了下,發現與庫洛洛的角色關系還在。
所以,西索失敗了?
“昨天晚上我遇到了襲擊差點死掉,從醫院醒來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也沒辦法聯系上你們。”薇娜絲聲音沮喪地乖乖回答,心裡七上八下。
“是誰?”俠客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似乎有些生氣。
薇娜絲一愣,看起來俠客不是來殺自己的。
薇娜絲微微搖頭。
“我沒見過他,不過他已經死了。”
既然俠客不是來處理她的,薇娜絲就放心了許多,又反問俠客。
“旅團那邊發生了什麼嗎?怎麼突然過來。”
俠客沉默了一下。
他感覺薇娜絲有些異樣。
至少在失明這件事上,薇娜絲的表現很詭異。
按着她的性子,她應該不會想不到自己失明後的糟糕處境,更别提還能像現在這樣平靜了。她應該趁機哭訴自己的不幸遭遇才對。
俠客拿出一個東西放在薇娜絲手心。
薇娜絲隻能通過觸摸感受到這是個小小的玻璃瓶子,但似乎并不是個普通的玻璃瓶子,至于哪裡不一樣,她看不見,也說不出來。
“這是什麼?”
“團長去流星街了,這是他臨走前交給我的東西,他說你需要定時服用他的血液才能正常活下去。”
太久沒有與人綁定角色關系,這幾天事情又多,薇娜絲都快要差點忘記這件事。
薇娜絲手裡捏着瓶子,沉默着沒有說話。
俠客打量了下薇娜絲的狀态,想了想才開口。
“薇娜絲,團長臨走前将莫特利這邊的事情都交給了我負責,可是以你目前的狀态去完成任務還是太勉強了。或許我應該重新制定一個計劃。”
薇娜絲面色一白,不過她的臉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血色,反倒不怎麼明顯。
想了想,薇娜絲才說道。
“昨天晚上我遇到了襲擊,是帕裡斯通的朋友救了我。”
“他這個人有些惡趣味,總喜歡把簡單的事變得複雜,不,也不能這麼說,在我看來是複雜,他卻會覺得很有趣。”
“帕裡斯通同樣想讓我接近莫特利,庫洛洛那邊說我可以暫時和帕裡斯通合作,于是我和他合作了。”
“帕裡斯通交給我的任務是找到一份實驗數據文件,是和找庫洛洛想要的那本遊記是差不多的東西。他似乎有什麼特殊辦法幫我識别文字。”
“他還說,他會想辦法将我送進莫特利的宅子裡養傷,因為那裡有一名治療...眼疾方面很出名的醫生。那個時候會很方便行動。”
這确實是之前薇娜絲與帕裡斯通對口供時候共同制定的計劃。不過是在她失明之前。
“我覺得,那會是和很好的機會。”薇娜絲繼續說着,“所以我認為可以試一試。”
“哪怕到時候發現實在不行,幫你們能打探些有用的情報也不算虧。”
俠客耐心等着薇娜絲說完了這一大段話,到最後,她忍不住虛弱地咳嗽了起來。
“不用這樣緊張,薇娜絲。”俠客伸手展開薇娜絲不自覺緊攥着被子一角的手指,上面都是虛汗,“我沒說要抛棄你。”
俠客歎口氣,薇娜絲的狀态确實有種說不出的怪。
或許她并沒有對自己失明這件事很好地保持着平靜。
俠客将薇娜絲的雙臂放進被子掖好被角,又理了理她臉頰旁散亂的頭發,以示安慰。
薇娜絲被子裡的手攥緊了玻璃瓶,眼睛紅紅的。
俠客坐了一會兒才離開,也沒多說什麼。
俠客前腳剛走,病房門就被帕裡斯通推開了。
他斜斜靠在門框上,望着薇娜絲漲紅的雙眼,問道,“看你這麼傷心,要不我撤銷掉這次的殺死庫洛洛的任務?”
薇娜絲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不用了。”
帕裡斯通還想說什麼,卻被走到他身後的小護士戳了戳胳膊。
小護士滿目都是戒備,聲音裡有很明顯的不滿:“你來這裡做什麼?今天不能探病。”
小護士看着病房門大開,立馬進去将門碰上,邊走邊小聲抱怨帕裡斯通大開病房門的舉動,病人都這樣了,哪裡還能見風啊!
她就沒見到幾個能真的好好照顧病人的男人!門外那個更離譜!
小護士嫌棄極了。
然後小護士看到大開的窗戶更是一陣氣極。
被碰在門外的帕裡斯通無奈揉揉鼻子。
小護士過來為薇娜絲重新換藥以後又利索包紮好。
這次她拿了一把梳子過來,扶着薇娜絲稍稍靠好,給她綁了個低雙馬尾,還細緻地給她編了辮子,這樣看起來整個人就精神多了。
“哎,我看你那個未婚夫有些粗心啊,婚姻大事還是很重要的哎。”
小護士給薇娜絲編辮子的時候又看到薇娜絲手上的戒指,與外面那個男人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樣。于是小護士小小絮叨了幾句,也不好說的太明顯,隻能這樣暗示。
薇娜絲眉頭一跳,随即就反應了過來,右手擡起遮住戒指,心裡歎口氣。
小護士又說起了其他事。
“謝謝你。”薇娜絲摸了摸肩膀兩旁的辮子,輕輕說。
小護士又離開了。
在離開前,小護士打開了窗簾,這件病房采光很好,外面陽光正好,暖和的陽光照在臉上,舒服又溫暖。
看來是白天。
薇娜絲想摸摸傷口繃帶,卻不小心摸到了繃帶上包紮整齊漂亮的蝴蝶結。
啊啊,真是煩死了,這個世界幹嘛又這麼美好,怪舍不得的。
薇娜絲打開玻璃瓶喝了一口。
晚上時候,薇娜絲突然睜開眼睛。
望着照進病房裡的明亮月光,薇娜絲有些發愣。
她又能看見了。
而且,她的腦袋裡接收到了一段奇怪的信息。
是關于念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