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統特有的驚聲尖叫,刺耳又煩人。
[你真是的,幹嘛哪壺不提,提哪壺?!現在提起蘇夢枕的未婚妻,宿主不是把人往别人哪兒推了嗎?!]
[人問你‘想問什麼’,是想讓你問他婚約的事。我都看出來了,你怎麼可以裝傻充愣,問别得女人?你讓他怎麼說?還祝福………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塌啦。]
系統撒潑打滾起來:[什麼雄心壯志,還想走?想去哪兒?你走了,蘇夢枕怎麼辦,我們的心動值和真心怎麼辦?!]
[這世界以武犯禁。你這臉出去,沒錢,沒勢,沒身份,被人盯上,鎖起去當老婆……嗚嗚嗚嗚嗚…我又怎麼辦。]
它不管,它不走,它反對虞兮離開。
眼見蘇夢枕的心動值要滿格,但凡宿主努努力,使使小伎倆,‘真心’不就是手到擒來?
虞兮說走。
等于是要讓它前功盡棄,以後回去不得被其他系統笑死,它不要在角落吃灰。
張開手,呈‘大’字,重重砸向繡着寓意多子多福紅石榴的錦衾。
虞兮懶得搭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系統’,背壓在绫羅綢緞縫制成的錦衾;好似又淌入冰冷的河水,心房此刻一片空曠,靈魂仿佛脫離□□。
這樣腳不着地,心無安處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充斥在虞兮内心之中。
她喜歡棉被的結結實實的厚重感,被束縛在兩層後棉被下,猶如埋入土裡,被牢牢包裹的安全感。
想翻身都十分困難的重壓,給人安全與溫暖,令虞兮着迷。
幼時,自己也總喜歡冬日勝過任何季節。
每每都要用兩三床舊棉被蓋着睡,哪怕嫂子讓她換成羽絨被,向來聽話的虞兮都會固執得拒絕。
她實在愛縮在棉被下,聞着黝黑封閉空間裡散發出的氣味。
那是屬于陳舊,老物件,才會散發出的味道。
像腐爛的木頭在烈日下炙烤被藏入陰暗,又像某種細微不可肉眼所察的小蟲子死後,腐爛風化留下的味道。
側翻過身,把滑溜的錦衾攬入懷,露出下面一層,以動物皮毛縫制的厚實絨被。
虞兮面朝内裡,正對着一堵用簾幕遮住的牆,定定地盯着。
回憶着自蘇醒可有露出過自己的喜好與習性,與大翠相處時也未露出半分對床鋪的不适,遍尋記憶裡的點點滴滴,沒發現有一絲異樣的表現。
那——他是如何發現的?
還差人送來這物件。
蘇夢枕。
似乎有種善于發現細節的能力,潤物無聲的照顧,細若微雨,當人發現時,他已安排好一切。
玲珑之心。
可惜啊,用錯了人。
虞兮撫摸着鋪在下層,暖烘烘,毛絨絨的厚絨皮毛,揪住一小撮反複搓捏。
人心最難揣測,愛意猶如江河的水,有漲有跌,甚至也有幹涸的一日;她對情愛想得通透,愛是多元的詞語,欲是隐秘的放肆和宣洩,所以虞兮喜歡欲大于愛。
愛。
太過困擾,困在其中的人,又有幾人真正快樂?
正當虞兮陷入沉思時,手底不小心拔出幾撮絨毛。
茫然地注視片刻,輕輕一吹,浮毛飄飄然然被吹着往裡飛去,消失于陰暗。
哎呀。
何必自尋煩惱,反正出去後還不知是什麼樣,不如期待一下未來。
系統别緻的持續‘尖叫’,進行無力的抗議。
虞兮慢騰騰翻轉身,将自己裹入絨被内,道:“别嚎了,睡覺。”
[嘤嘤嘤嘤嘤,那你先答應我别走,咱身無分文,還是黑戶……。]
虞兮冷漠拒絕,“你不是系統嗎?”
“這點兒事情,能為難住你?”
[說是這麼說。]
忽地被寄予厚望,系統開心兩秒,又迅速垮了下來,[我是系統,又不是許願池的王八。不可能憑空給宿主捏身份,在天降橫财給宿主,我是老老實實的攻略型系統。]
[以往這些問題,都是由前仆後繼的男主、男配來解決……。]
“呵,”虞兮發出弱不可聞的嗤笑,“做系統做成你這樣,遲早被淘汰。”
系統頓如勒住脖子的尖叫雞,大氣不敢出,難道她已發現自己這款系統,瀕臨淘汰了嗎?
不,不可能。
這女人的腦子可不算好,隻懂得享樂;要真有那麼聰明,何苦縮在這兒,單單隻收集到這幾份的好感值。
系統強裝鎮定,[都說了,我是戀愛系統,瑪麗蘇的戀愛系統!讓各色各樣的男人沉迷在宿主裙下,為宿主鋪平道路,成為萬民寵兒,才是我能輔助的。]
說完,聽見虞兮的笑聲更大了。
啊,好過分。
寵兒?
虞兮連譏諷幾句系統的話都難得啟口,言語冷漠道:“閉嘴吧,現在睡覺,别逼我收拾你。”
系統:……。
得到短暫的安甯,虞兮凝視着床幔,手機就藏在夾角處,伸手就能摸到。
但,她失去玩遊戲的欲望。
内心空蕩蕩的感覺,逼迫虞兮再次縮入絨被下,蜷縮起來,睜着眼,浸入黑暗,唯等天亮。
……
“知晴姐姐,我們将事禀告給楊總管,娘子可會生氣?”
趴在床榻,小鴿子捧着臉,望着坐在燈下,被燭光照得柔美異常的女子,她一手拿針,一手持繡繃。
原來燈下看美人,真得會越看人越美。
娘子的美,是美得世間僅此一人的美。而知晴姐姐的美,是美得世間該有這樣的女子,瞧着就會心生好感,解人百優的美。
松散青絲攏向一邊,知晴停下手上的動作,對上那雙不染俗世,透着天真的眼眸,道:“娘子不會生氣。”
小鴿子拍着胸脯,道:“怪我。這次拖累哥哥不說,還害得姐姐跟我走一趟,我差點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哪兒。”
“我保證以後絕不亂說話。”
知晴笑笑不語,低頭繡花。
小鴿子見人不信,坐起來身來,把被子往身上一披,道:“你說蘇樓主是在乎娘子,還是在乎那位未婚妻?”
不等知晴回複,小鴿子開始自言自語,“我覺得是娘子。我們把白日的事告訴楊總管。你瞧,當夜蘇樓主就去了小樓,肯定是在乎娘子的。”
她第一次見到真人。
金風細雨樓的龍頭——蘇夢枕。
原來這人沒有三頭六臂,也不如自己哥哥強壯,更不是什麼亂糟糟小說裡描述的那樣。遠看氣質卓絕,人影俊秀如松,仔細打眼去瞧,看到的是一張滿是病容的臉。
這生病的人,哪有英俊的。
看得小鴿子頻頻搖頭,大失所望,“知晴姐姐,你覺得喃?”
“我覺得你該睡覺,明日還要去跟娘子賠罪。”
“诶!不是說娘子不會生氣嗎?”
“此事被我們說出去,娘子或許會認定我們是監視她的人,沒有人會喜歡嘴不牢的人。”
“啊,這、這怎麼辦!?”
知晴看小鴿子急的滿床榻打滾,無奈的把繡針插在繃面兒上,到了床榻邊刮着傻子的鼻梁,“容我來想法子吧。”
“知晴姐姐!!你真好,”一骨碌地滾入知晴的懷中,小鴿子如幼鳥歸巢。
摸着小鴿子額頭碎發,知晴眼簾輕垂。
心裡歎息,對着不谙世事的傻姑娘道了聲抱歉,她需要确認娘子在蘇公子心裡的地位,才能謀所求之事。
看了許久幽幽燭光,直至懷裡的小孩兒沉沉睡去。
知晴才松懈了眉眼,疲憊寫入其中,愛憐地撫過小鴿子的臉龐,這孩子還不懂得人心……險惡。
》》
坐于窗下。
梳妝台内嵌的銅鏡鏡内女子柔美似畫,正擡手挽發,露出鍍了層金色的手臂。
“娘子,今日早起,怎不等我來梳妝?”知晴撩起珠簾,心地咯噔一聲,移步至妝台前,正欲接手。
“不必,”虞兮拒絕道:“每日都是你替我梳妝,總不能以後日日如此,我還是得自己學會挽發。”
“娘子,可是厭了我?”
眉頭低垂,知晴悲傷道:“怪我把小院的事告知楊總管。”
後面進來的小鴿子,吓得撲通往下,以為知晴要往自己身上攬責,連道:“不是知晴姐姐告密,是我告訴楊主管的。
虞兮見此,頓時哭笑不得,“你們這是做什麼。”
‘撲通’磕地的聲音太過脆響,除開演戲,現代哪有遇見這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