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此次消費四百八十五聯邦币。”

然而，繁星的機械音落下後，蒼蠅煩人的嗡嗡聲并沒有結束。

這隻蒼蠅似乎并不甘心餘霜的不聞不問，跟着餘霜走了一路，口中的話越來越難聽。

“貧民窟的垃圾就算做了大腦開發手術也還是垃圾，到你的大腦長出瘤子的時候，我可是很期待你哭得比狗都難看的樣子哦！”

光暗交錯，經過十字路口後，光的亮區漸漸縮小，而陰影漸漸放大，在完全進入黑暗後，餘霜停住了腳步。

“怎麼，你終于承認了？”見到完全對他不理不睬的餘霜突然有了回應，張濤似乎更加興奮了，“貧民窟出來的……！”

後面的髒話還未說出口，便被餘霜朝着肚子來了一拳。

巨大的沖擊力碾壓着張濤的肚腸，在挨揍的一瞬間，一口酸水從他的嘴裡吐出，接着就是第二拳、第三拳……

“既然你那麼感興趣貧民窟的生活，那我就讓你體會一下貧民窟到底是怎麼樣的。”張濤被餘霜打得蜷縮在地上，餘霜居高臨下地望着張濤。

張濤擡頭，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餘霜眼眸中的笑意。

那雙黑眸，盛着狩獵勝利的喜悅，如同一個深潭，一點一點吞沒淹入其中的溺死者。

“你……你敢打我！”被揍得昏天黑地找不到北的張濤在唇齒間隙擠出一句話，試圖讓餘霜停手，“暴、暴力毆打同學，監控會記錄你的罪行的！我、我可是二等公民！”

張濤本想着自己的身份能讓餘霜收斂一點，但事實上，張濤的話并沒有帶給餘霜一絲一毫的危機感。

“這個地方，每一個月，就會有三次違規藥物的交易。”

餘霜無比平靜地闡述着令張濤絕望的事實。

在科技之都藍山，監控就猶如網點一般密集，整座城市都在中央計算機“繁星”的監視之下。

然而，隻要能夠滋長黑暗的地方，就會有例外。犯罪的雙手會蒙住“繁星”的眼睛，沒有星星，黑暗才會更加肥沃。

張濤挨了幾拳後，便躺在地上，蜷縮着腹部痛哭流涕。

“真沒用。”

張濤太脆了，一點也扛不住揍。

餘霜隻是想給這家夥一點教訓，讓這隻蒼蠅别再煩她，但并沒真想把張濤怎麼樣。

這頓揍，估計能讓張濤好半個月都張不開嘴。

正當餘霜想離開時，脊背後，一股被窺視的寒意再次蔓延開來。

“好奇、好奇、好奇好奇好奇……”

“我想知道你的秘密，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餘霜回頭，此時張濤的身體已經折成一個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角度，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嘴裡控制不住地發出聲音。

餘霜無比熟悉這個動作。

那天，在市中心站，那個裂眼人也是那麼捂着自己的眼睛，随後爆出了一堆眼球。

“好奇、秘密、好奇、秘密……”

張濤就像一架壞掉了的機器，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個字，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口發出來的，每個字都伴随着咕嘟的氣泡聲。

有那麼一瞬間，餘霜感覺仿佛自己被千萬雙眼睛纏住了，無數熱烈瘋狂的視線将她層層包裹，像是要把她的裡裡外外都看透。

随着異化的不斷加劇，張濤的骨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感染方式：爆裂感染。爆裂出的眼珠具有傳染性。］

餘霜想起了A的留言。

“嘭！”五彩的混合液體炸開，無數眼球在一瞬間如同煙花一般向四處飛濺，幾乎是同一時間，餘霜按下了自動傘的按鈕，飛濺出的眼球彈在傘面上，撞擊之後又滾落在地上，巴巴地望着餘霜。

當最後一隻眼球爆裂完畢後，餘霜才收起了傘，傘面上沾了眼球上的不明液體，看來這把傘是不能要了。

一地的眼球，像一地透明的紅色玻璃珠，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餘霜裡裡外外仔細地檢查自己的購物袋，購物袋還是完好無損的，裡面的方便面也沒有受到污染，不然，這個張濤和這些詭異的眼珠子可真是罪該萬死了。

餘霜回到寝室，将食物和水放在了儲物櫃中，寝室裡隻有她一個人，何青黛還是沒有回寝室，餘霜發給她的通訊信息也是一個沒回。

“緊急通知，今日12：00，藍山市中心車站出現了一種名叫‘裂眼人’的異常生物體，産生原因未知，但初步預估其爆裂出的眼球具有傳染性，今晚21：00又發現了裂眼人的痕迹，據推測，裂眼人的傳染範圍正在逐步擴大，請藍山市市民盡量減少外出，遇到行為異常的居民請務必保持距離。^_^”

這時，繁星發送的緊急通知強行占據了餘霜的終端屏幕，看起來張濤的屍體也被發現了，整個藍山市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态。

*

接下來的幾天都如A所說的一樣，雨天。

餘霜在自己的裡躺了兩天，靜待末世來臨。

等到了第三天，終于放晴了。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鑽入了餘霜的房間，将餘霜從夢中叫醒。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連風聲都顯得喧嚣。

混亂與尖叫并沒有如期而至，這一點也不像末日要來臨的迹象。

難道A的預言，終于失誤了嗎？

餘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來到了窗戶邊。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仿佛這是一個尋常的清晨……

但當餘霜剛拉開窗簾，她的睡意就全消了。

一隻巨大的眼球塞滿了整個窗戶，眼珠的黑睛似乎覺察到了異樣，一點一點地朝餘霜所在的方向偏過來。

天災，已經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