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停播許久、被網友戲稱忘記賬号密碼的顧景行突然發布預告,将在當晚21點整,放出一則7分鐘長的短視頻——《怪物的勺子》。
頂流網紅顧總裁的号召力自不必多說,又有風口浪尖上的當紅小鮮肉黃贊緊跟其後下場宣發,各大視頻平台紛紛預告,魔鬼直播更是直接開屏宣傳,打出的竟還是公益短片的名頭。
怪物,公益,流量,與鮮肉。
無數人抱着高漲的好奇心在屏幕前等待九點整。
漆黑的屏幕亮起,黃贊那張無數媒體盛贊的建模臉出現在所有人面前,隻是還沒等觀衆好好欣賞,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将這一張盛世美顔如青瓷般砸的粉碎。
唯餘下一隻殘破的眼睛滾落在鍵盤上,絕望而麻木的,死死盯着鏡頭。
屏幕前嘻嘻哈哈來捧場的網友被吓了一跳,那隻怨恨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屏幕,直勾勾望向屏幕前的每一個人。
毛骨悚然。
然而下一秒,他又好端端出現在畫面裡,迎着刺眼的晨光匆匆關上大門。
這實在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清晨,咖啡與面包,擁擠的地鐵,掐着最後一分鐘打上的上班卡。
“啪”。
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敲在吳明的後腦勺上。
他轉頭,卻沒看到任何異常的東西,四處張望了一圈,疑惑地繼續低頭工作。
此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随即惡狠狠地按掉電話。
然而下一秒,不堪入目的辱罵短信叮咚叮咚從鎖屏的界面上跳出,血紅色的大字像是什麼逃不開的詛咒。
“啪。”
“啪。”
不是他的錯覺,真的有看不見的鬼東西在打他!
吳明猛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惶恐不安地胡亂尋找着,卻看到周圍每一個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就好像他是個什麼發瘋的怪物。
電腦屏幕開始跳出密密麻麻的評論和留言,笑容燦爛的照片流出猩紅的血淚。
西郊3号樓裡,正窩在沙發上看視頻的葉子園“啪”的将手機倒扣在茶幾上,手中冰可樂的絲絲寒意仿佛透過薄薄的皮膚鑽入血管,一點一點爬上發毛的後背。
與她合租的室友見她一副驚魂不定的模樣,奇怪道:“怎麼了,剛剛不是還興沖沖嚷嚷要支持你家黃贊哥哥的作品?作品不好看?”
這根本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事實上,在剛剛看短片的過程中,她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家哥哥的盛世美顔,全幅身心都被視屏裡陰森森的氛圍牢牢勾住。
“好、好像是個驚悚向的視頻。”葉子園呼出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你陪我一起看吧,我,我有點怕。”
“膽子真小。”室友嘴裡吐槽着,但還是拆了一包薯片,一同坐在沙發上。
屏幕重新亮起。
照片上的人依舊笑得毫無陰霾,剛剛的一切,好像不過是吳明的幻覺。
此時明明是太陽高懸的正午,可過于猛烈的亮光非但沒有驅散種種古怪,反倒讓他更加躁動不安。
憑空摔落到地上的咖啡杯劃出黏膩的血絲,洗手間裡怎麼都擰不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響了一天,還有晚上加班時,突然在天花闆上晃過的黑影。
吳明慌慌張張跑進電梯,廣告屏卻裡突然爬出來一個黑發遮臉的怪物,它的雙腿被砸斷,卻長着六隻手,如同一隻蜘蛛沿着鋼壁飛速爬行。
電梯門仿佛被人從外面焊死,縫隙裡湧出大量的血,整個電梯間瞬間變成一片個死地。
尖銳的指甲扯碎他的咽喉,血水很快漲到他的鼻子,随即徹底沒過他的頭頂——
“叮。”
電梯門開了。
“這麼晚才回去?”電梯外巡邏路過的保安熱情招呼,“路上注意安全啊。”
吳明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氣,眼中驚魂未定。
幻、幻覺嗎?
“咚。”
“咚咚。”
那麼敲在他太陽穴上的疼痛,也是幻覺嗎?
然而在觀衆的上帝視角裡,卻能看到懸在他頭頂的巨大的黑影。
就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塗鴉,由無數根淩亂鋒利黑線纏繞而成的黑影,勉強露出一個勺子的輪廓。
勺子被六隻手的怪物舉在手裡,一下,一下,敲在他的額頭,腮幫,咽喉,還有背脊上。
不分晝夜,二十四小時的鈍痛永不停歇。
出現在吳明身上的淤青越來越多,從鮮豔的紅印,到深青色的印痕,最後轉為化不開的烏紫。
他仍在按部就班的上班,吃飯,生活,可連夜的失眠加重了血腥可怖的幻覺,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如同一具被抽幹了血肉的僵屍,隻剩下一層人皮松松垮垮挂在骨架上。
烏黑的淤塊開始滲血,鼓出暗紅色的膿包,巨大的勺子重重落下,腥臭的膿水炸開來,潰爛的皮膚下,露出森森白骨。
畫面上的吳明已經看不出一點黃贊的影子,此時的他甚至比黑色的虛影更像一個怪物,可他卻自己恍然不覺。
和尋常驚悚片不一樣,這則七分鐘的視頻既沒有采用陰森的bgm烘托恐怖氛圍,也沒有采用故弄玄虛的手法,甚至從最一開始,就将那個拿着勺子的黑影怪物大咧咧的展現在所有觀衆面前。
可眼睜睜看着一個如陽光雨露的燦爛少年,一點點消瘦,枯敗,腐爛,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怪物,沒有人不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