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經曆了祠堂族譜一事,周六太爺對周娉婷提到的任何過往之事都防着,他不動聲色地将話題的重點轉開。“是分家了,難道分家了你便能這般對你的長輩?我到底是你叔祖,大郎是你堂叔!”
“您也知道是叔祖,那一位是隔了房的堂叔?”周聘婷坐在圈椅上,雙手攏在袖子裡,面色冷冷淡淡。“我倒想問一問六叔祖,當年太爺爺與您分家,是沒給您田呢還是沒給您莊子鋪子?”
關于這點,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周六太爺再放肆,也不敢對意思多年的兄長不敬。“鋪子田地倒是給了一些,但與嫡支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周娉婷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擡手道:“将當年的分權憑證取來。”
“小姐。”周義将憑證交到她手裡。
周六太爺一聽,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當年他和周太爺的分家,可不僅僅是分财産這麼簡單,而是将戶籍一分為二,算作一族的兩支。大梁朝對戶籍管得非常嚴格,分割戶籍是要到所屬官衙進行的,然後憑據一式三份,一份保留在官衙,分割戶籍的雙方各執一份。憑據上,分割雙方戶主并家中人口、原本家庭财産、分割雙方各獲得的财産,以及見證人是誰,主辦的官員是誰,都寫的一清二楚,以防發生分戶後财産和戶籍上的糾紛。
周娉婷将憑證抖了抖開,道:“六叔祖,諸位相親,你們都看清楚了,這上邊寫得清清楚楚,當年我太爺爺獲得的鋪子與六太爺獲得的乃是一樣的數量,而六太爺的鋪子位置、田地的肥沃程度,都比我太爺爺的好。六叔祖,不過短短數十年的時間,為何我們嫡支成了江南首富,你家卻沒落得需要打秋風過日子了?”
周沣聞言當即大怒:“周娉婷,你狗嘴裡可能吐出象牙?說誰家打秋風呢?”
“放肆!”綠绮跟慣了女帝和太尉,下意識便喝了一聲。
周娉婷絲毫沒将周沣的話放在眼裡,隻是嘲諷地勾起嘴角。“處處做空賬、處處以次充好、處處假報價格,打着祭祀祖宗的名号将一萬兩銀子收入囊中,此等行徑,若不是打秋風,難道是惡意詐騙麼?六叔祖、五堂叔好大的本事,合着我祖父、父親掙下的基業,便活該養你們家麼?你家男丁一個個都是廢物不成?”
曆經磨難,周娉婷心中最恨的就是為了點利益便不顧情分之人,若彼此都是競争關系,你盈我便虧,那被對方坑,她願意甘心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但這種仗着她的父輩們善良、仗着自己是長輩便橫行、連臉都不要的人,周娉婷絕不會留一絲情面。
她微微仰起頭,看着周六太爺道:“六叔祖,若是你承認你家的男丁都是廢物,掙不了錢養不了家,那我願意将這筆銀子施舍給你家。不就是一萬兩麼?我嫡支這邊,一筆生意也就掙回來了。”
“你……你……”周六太爺萬萬沒想到,周太爺與周遊溫厚純良的個性下,竟能生出這麼個不留情面的女兒,氣得渾身發抖。“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我是族長!”
“呵!”樓如逸抱着手臂問道,“是族長就能坑别人家的錢啦?是族長就能合家老小讓别人養啦?你怎麼不說你是皇帝呢?”
“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周娉婷的聲音越發冷清,“六叔祖,你怪我當衆不給你臉面,你可曾想過你家這臉面先是你自己丢的,接着用我家的一萬兩銀子兜住?”
“周小姐,不用跟這些不要臉的人說話了!”人群中有人叫道,“他們家為了銀子什麼做不出來,還是報官吧!”
“對!報官!”
“看他全身穿金戴銀的,哪裡像是過不下去的樣子?不過就是騙錢罷了!”
“就是!打着孝敬祖宗的旗号坑侄子侄孫女的銀子,家裡四個兒子一個個混吃等死,竟然還有臉說侄孫女不孝敬?你兒子沒本事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