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樓如逸身形如鶴,輕盈迅捷地在屋頂上飛掠着。
作為一個曾經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樓如逸真是沒受過這等冤枉,他憤憤地想:“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嘛?就這麼高高在上,疑心病這麼重,看誰都是來找謀她的财要她生孩子的,怎麼就不相信世上有真善美呢?還說什麼,‘孩子會跟你生,錢會給你用,周家的家主之位你就别想了’,搞什麼!我是那種貪慕虛榮愛慕錢财隻想爬上她的床的人嗎?!”
他一邊心裡不住埋怨,一邊落在一個小院子裡,手中未展開的折扇打出,鎖頭應聲而落。裡邊被綁着的男人們看得這白色少年又出現了,登時個個驚恐起來,不知他要做什麼,待要逃走,身上綁着繩子,又餓了兩天,哪裡跑得了?
“慌什麼?”樓如逸挨個将他們身上的繩子割斷,揮揮手說:“都走吧!”
這一句如同大赦,原本餓得東倒西歪的男人們瞬間來了精神,一個個不要命似地沖出院子,好幾個還跑得摔跤了。
“喂,小心點啊!”樓如逸叫道,不由得追了幾步。
難道他是吃人的怪獸嗎?
男人們見他追來了,登時吓得屁滾尿流,大叫道:“來人啊!殺人啦!救命啊!”
“哈?”樓如逸傻了眼,這叫什麼事?他是綁人了不錯,但那是因為這些猥瑣男想爬進周府玷污周小姐好嗎?他這行俠仗義之後還沒傷人,已經很客氣了,怎麼還殺人了?
男人們叫了兩三聲,登時将巡夜的府兵給引來了。女帝就在西湖孤山的行宮裡駐跸,雖然下旨餘杭城一如往昔,不必宵禁,但江南太守與餘杭刺史哪敢松懈?白天黑夜街上都是府兵。
府兵們也知事情嚴重,聽到叫喊便趕緊過來,問道:“發生何事?”
語罷舉着火把燈籠一看,這大大小小二三十個男人,全都形容狼狽,腳步虛浮,仿佛被人餓了許久似的。其中一個府兵眼尖,指着一人叫道:“這不是城西周家的周爍少爺嗎?爍公子,府上來官府報失已三日了,您怎麼會……”
經他一指,其他府兵才想起近日餘杭府陸陸續續有人來報家中男丁走失,其中不乏富家大族。府中已找了好些天,城外的蘆葦都翻了一回,想不到失蹤的富家子竟然聚在了一處,還落得如此狼狽。
那被點名的男子二十出頭,不是别人,正是周十一太爺庶出孫子。一被人點出名字,周爍便臊得滿臉通紅,支吾道:“我……”
同族的周灼截斷了道:“這别管那麼多了!後邊有個白衣人,十七八歲的模樣,武功高強得很,就是他将我們擄去的!你們快去抓他!”
府兵們一聽,竟有人能擄走大批富家子弟,領隊的執戟長立刻喝道:“留下五人保護衆公子,其餘的人跟我走!”
樓如逸正追出院子呢,遠遠地将一切都聽明白了,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在府兵圍過來之前便趕緊煙一般輕快地飛走了。
這些都什麼毛病?好心放了他們,竟然被反咬一口?
但他的身手雖好,府兵也不是吃素的,加之樓如逸毫無實戰經驗,對隐藏聲息一無所知,一時有人聽到了衣袂略過的風聲,便叫道:“在那邊,追!”
這麼厲害!樓如逸吓得趕緊躲。他為了耍帥,身上穿的是廣袖博帶,外邊還罩了件白紗半臂罩衫,要多飄逸有多飄逸,同樣的,破風聲要多大有多大。是以府兵們緊追不放,樓如逸連過好幾棟房子也沒甩開,最後看到一處高大屋檐,趕緊想也不想地躲了進去。
府兵們也想追上去,執戟長趕緊做了個手勢。“慢着!”
他勒馬幾個徘徊,思索道:“不必追了。前邊是西湖周家,那可不是咱們能惹的,周府中有一位來自太尉府十二衛的女護衛,武功不知比咱們高多少倍,這小賊入了周府,保證吃不了兜着走。”
說完便調轉馬頭,帶着府兵們繼續巡夜去了,至于那些富家子弟,執戟長本想派人送回府中,但這些公子們卻說什麼都不願意,衆口如一地要自己回家。沒奈何,執戟長隻好遂了他們。
樓如逸蹲在樓角,還是将執戟長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可别提什麼滋味了。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左躲右藏,最後還是回到了周娉婷府上。雖然被周娉婷一陣誤會鄙視,叫他十分生氣,但現在氣消了一想,周娉婷才遇到了大難,父親都給人害死了,看看那二三十個猥瑣男,整個宗族甚至整個江南道都是想玷污她讓她生孩子,好搶奪她家産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都會疑心重的,何況她隻是個小女孩?
十七歲啊……樓如逸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這個年紀在社會主義社會還隻被高考壓制,每天除了做作業就是想吃什麼的高中生呢,周娉婷卻要面對各種魑魅魍魉,獨自撐起整個家業。
想到此處,再念及周娉婷那番話,樓如逸忽然樂了。
什麼錢管夠,跟你生孩子,你不要想我的家産,簡直就像當年他生冷不忌時看過的總裁文小說。女主也總是好心幫男主,而總裁男主總是将女主當成貪财虛榮沖着他錢來的輕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