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娉婷點頭。
問這個問題,她是很心虛的,因為禦史大夫何時啟程回京,就等于女帝差不多時候啟程。她雖然是個皇商,但沒有品階,不過比尋常百姓的身份高那麼一點點,窺測帝王行蹤乃是大忌,一個不好便是剛拿到的榮寵盡失。
“小姐放心,女帝乃是個和藹之人,江禦史又是您的姐夫,昨日屬下來時女帝便叮囑了,說是三日後讓江禦史啟程。”綠绮溫和道,“算起來,也就是後天了。”
這就要走了……周娉婷心中有些不舍,便在此時,一陣争執聲從門外傳來。
“小姐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休要胡鬧!”
“讓我們進去!莊媽媽,咱們并肩子闖!”
“住手!哎呀……”
周娉婷立刻便坐了起來,綠绮眉頭一皺,迅速掠了出去,喝道:“都住手!”
果然如她所料。
周娉婷走了出去,不做言語,雪月與綠绮都低頭叫道:“小姐。”
莊媽媽和賬房杜洪泰見了她,也隻能不情不願地叫道:“見過小姐。”
周娉婷雙手攏在袖中,道:“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不甘心被辭退,對麼?”
莊氏和杜洪泰臉上露出不忿之色,剛要說話,周娉婷便開口道:“那日我找你們來問事,該是你們的責任卻一問三不知,這幾日府中白事,你們也不管事。我周府不留無用之人,更不留不忠于職守之人,賬房我已讓周義暫時接管了,府上也會給你們一筆銀子,趁早走吧。”
這話直白得叫杜洪泰臉上發臊,不敢言語,隻想轉身就走,莊氏卻拉住了他,勉強道:“小姐,我倆在周府已呆了十五年,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不對?您就……”
“我周府已養了你們十五年,任由你們十五年來無所事事,作威作福。”周娉婷的話越發不留情,“你們該知足了,若是追究起舊事來,大家都不好看,還是離去吧。”
說完,周娉婷便轉身回房間去了。
“小姐!”莊氏與杜洪泰還要求饒,綠绮便微笑着擡手道:“再吵我可要點穴了,你們沒練過武,點上六個時辰會發生何事,我可不敢保證。”
“呵,吓唬誰呢!”莊氏瞪眼叉腰,“有本事你來啊!總之,小姐不收回成命,我就賴在這裡不走……”
後邊的聲音忽然沒了。
綠绮收回手指,溫柔一笑,問道:“需要我親手将你們拎出去麼?該去收拾行李了吧?”
杜洪泰拉住莊氏,驚恐地看着她的手指,點了點頭。
綠绮滿意地點頭,擡手解了莊氏的穴道,不等她出聲,莊氏與杜洪泰便飛快地跑了。
“噗!”雪月忍不住捂嘴,解氣道:“綠绮姑娘,你做得太好了,就該教訓教訓這兩個惡人,你可不知道,他們在府中可壞了!從前老爺在,他們還有所收斂,這幾個月老爺給人冒充了,不再管府中之事,他們便聯合起來克扣咱們這些下人們的月銀,吃穿用度,沒一樣是不貪的。現在這麼讓他們走了,可算是小姐心存仁慈,要不然,該打一頓将他們貪下的銀子都掏出來才是!”
綠绮回頭一笑,并不對莊氏與杜洪泰做評價,隻是道:“咱們都是服侍小姐的人,我比你們癡長幾歲,若是不介意,你與雪絮都稱我一聲姐姐吧。”
她可是皇宮侍衛出身,到小姐身邊也是奉了聖旨來保護小姐的,雪月萬萬想不到她竟如此和藹可親,心中的好感更多了,趕緊叫道:“綠绮姐姐!”
綠绮聞言,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說話,卻見二管家周忠與江夫人趕了過來。周忠對綠绮拱拱手,綠绮與雪月也給江夫人行禮。
“别多禮。”江夫人問道,“你家小姐歇下了不曾?”
“姐姐來了?”周娉婷的聲音響起,“我沒歇下呢。”
綠绮便請江夫人與周忠進了東次間,這本是周遊的小客廳,南北都有錦榻,榻上設有填漆螺钿梅月幾。周娉婷與江夫人在北邊榻上分東西坐下,周忠告了謝在南邊下首坐了,雪月與綠绮奉上茶來,周娉婷淺嘗一口才道:“人都打發走了?”
周忠放下茶盞,“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經按照單子打發走了。”
周娉婷又問道:“一切可順利?”
“哪能順利呢?肯定得鬧一頓的。”江夫人挑挑眉道,“前邊一鬧起來,我便去鎮場子,說名單是我拟的,當場點了好幾個不肯做事的下人,說這幾天我在府裡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是不如你會商道,但論起内宅之事,我可是一把好手,誰忠誰奸,一眼便看得出來!”
這模樣,依稀是當年周家跋扈驕縱的大小姐啊……周娉婷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将茶盞放下,道:“方才莊氏與杜洪泰來找我鬧了。”
周忠臉色一緊,“這……是小的沒把事情做妥當,他倆不是說要收拾東西溜走?這遣散銀都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