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随機數字的陌生ID,似乎就是那時關注他的。
印澄點開那人主頁,果不其然,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痕迹。
還真像個僵屍号。
他關掉私信界面,百無聊賴地浏覽着熱搜新聞,熟悉的字連成一排,組成誇張的噱頭,卻怎麼都讀不進去。
心裡發悶。
有些事沒法跟熟人說,隻能憋着,郁結成一口吐不盡的氣。
糾結半晌,他重新返回聊天界面,發了個歎氣表情包。
網友而已,對面是誰都沒關系。
他想跟人聊天。
鲨魚沒蛀牙:【剛剛】
鲨魚沒蛀牙:【在重要的人面前丢臉了】
印澄用尾指托住手機底部,拇指輕點,發出兩句話。
送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對面或許睡了,或許隻是一時興起,不想深聊。
印澄眨眼的頻率逐漸放緩,眼皮越來越沉。
洗澡帶來的精神魔法慢慢失效,他變得很困。
正當他想放下手機,遵從内心時,對面忽地冒出條氣泡。
【很重要的人?】
印澄愈發困倦,半眯着眼,發出最後一條訊息,将手機調成靜音,鎖屏入睡。
鲨魚沒蛀牙:【喜歡的人】
困到這種程度,羞恥什麼的,他已經感受不到了。
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窗簾遮得嚴實,透不進半點月光,亦感覺不到時間在流逝。
在這片靜谧中,沉寂已久的屏幕忽然發出道暗光,勾描出印澄恬靜的睡顔。
陌生ID發來條“擁抱”的emoji。
兩分鐘後,屏幕再度亮起。
陌生ID:【晚安】
* * *
印澄的夢經常雜亂無章,但今晚,他夢到了些舊日殘影。
選秀節目的成團夜,他跟所有落選者擠坐在觀衆席前排,為每個精彩舞台鼓掌歡呼。
那是場直播,出道位競争激烈,巨幕上實時的打投票數起伏如浪,蕩得人心慌。
當最終結果公布,絢爛的煙火炸亮夜空,彩紙漫天飄揚。
鎂光燈聚成一束,迎接驚喜嘉賓從容登場。
來者是宋嶼。
他一身西裝,手捧獎杯,将它遞給C位隊長,而後伸展雙臂,将聚攏過來的七位成團者虛抱在懷。
隊長姜烈眼含熱淚,舉着話筒激動哽咽:“嶼哥,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當初進SN,就是因為崇拜您!”
姜烈隻比印澄早進公司一年。
如今,他正站在舞台中央,對那個人說着印澄最想說的話。
宋嶼微笑回應:“謝謝,你也是我的驕傲。”
全場掌聲雷動。
印澄雙臂如同墜了沙袋,每拍一次掌,都艱難萬分。
他覺得,他離他們好遠。
觀衆席燈光倏然隐去,在恢宏的航拍鏡頭中,他變成小小的熒光點,與其他觀衆一起,組成直播最後的END鏡頭。
END。
……
印澄是被電話鈴聲硬吵醒的。
他用右臂遮住眼睛,左手憑記憶摸索到手機的位置,使勁兒一拉,拽開充電線。
“喂?”印澄嗓音有點啞。
“都什麼時候了還睡!你小子攤上事兒了知道嗎?”經紀人李魚在另一頭沖他耳膜怒吼。
印澄彈簧一樣坐起身,頭皮瞬間繃緊:“怎、怎麼了?”
“現在來我辦公室!馬上!”李魚沒回答,直接挂斷電話。
經紀人的憤怒來得太突兀,震得印澄心直跳。
他迅速收拾好自己,戴上口罩,輕手輕腳穿過客廳。
這會兒才上午10點多,敖樂鹽卧室緊閉,顯然還在補覺。
順手拎起門口扔蝦皮的垃圾袋,印澄邁開步子,在走廊等電梯的同時用打車軟件叫出租。
下樓後,他揚手将袋子精準丢進花壇邊的垃圾桶,拔腿開跑,成功在車抵達前奔出“森和”小區。
對司機報出手機尾号,印澄拉開副駕駛門,準備彎腰上車。
“咔嚓——”
一聲清脆的快門,忽然自不遠處的樟樹後響起。
印澄詫異轉頭,隻見一位頭戴藍色鴨舌帽的男人舉着相機,對準他正臉又連拍數張。
半躲不躲的,比起偷拍,倒更像是期待被發現。
印澄愣了兩秒,鑽進車内。
瞄着後視鏡,他發現司機啟動後,那狗仔居然還小跑幾步追拍,執着得很。
印澄渾身僵硬,手心慢慢滲出冷汗。
他、他到底惹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