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漸漸,鹿深雨開始對鹿幽鳴有了莫名其妙的敵意。鹿幽鳴不知道他轉變的原因是什麼,查看弟弟的環境用度人際,均沒什麼問題。
但情況一直在惡化。
鹿幽鳴努力關照鹿深雨,多次示好,給鹿深雨帶小零食小玩具,鹿深雨統統當成了惡意。兩人關系就這樣從兄友弟恭變成了“兄友弟恭”,一直到鹿深雨長大也沒有好轉。
在他人贊美與期待下長大的鹿幽鳴,想不到奉承他的人背後對弟弟的冷臉和刻薄。作為鹿家長子,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他每天的日程被排得滿滿當當,應酬越來越多,壓力巨大。但他從來不把這事拿到鹿深雨面前說,他知道弟弟資質一般,弟弟在乎這個,說這個是在對方傷口上撒鹽。他隻口不提自己的壓力和疲憊,因為随着長大他明白了父親為什麼不待見弟弟,他也知道,隻有自己早日突破境界,接管父親的位置,他才能給弟弟撐起傘,替他擋住所有流言蜚語。
在鹿幽鳴兩邊的努力維系下,鹿深雨開始上學堂,每年到冬假才回來過歲節。父子倆的關系總算開始緩和,連帶着對兄長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三人見着也做做樣子,至少面上這個家還像個家。
鹿深雨十四歲那年,放了冬假,從學堂回家。他揣了一個秘密,發誓要給兄長和父親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交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那人不管什麼課業都信手拈來,他不是什麼很努力讀書的人,資質也平平,所謂的“信手拈來”就是純胡扯。
鹿深雨莫名和這個叫李風的很投緣。他倆一起墊底,一起逃學,一起罵先生,鹿深雨還在對着成績單想着怎麼跟父親兄長七大姑八大姨交代的時候,李風早就随便把單子團吧團吧,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鹿深雨很羨慕這樣的人,更準确地說,是很羨慕李風不把所有事情放心上,做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鹿深雨是作為凡人世家而非修仙大族入的學,他的真實身份鮮為人知。但既然交了朋友,他就難以對李風隐瞞什麼。
他坦白說,自己出身不俗,是個修仙世家,有一個不待見自己的父親和百般讨厭的優秀哥哥。
李風漫不經心地說,修仙世家也沒什麼呀,他家裡人也想叫他修仙,但是修仙有什麼好的?他一點資質都沒有。
鹿深雨被震撼到了,問他:“那你的家人不會要求你成績嗎?”
李風反問他:“有什麼可要求的?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能接受不就好了?管他們幹什麼呢?”
鹿深雨被李風的曠達深深折服了。
閑談之中,鹿深雨曾多次表達自己對天才的深惡痛絕,厭惡之後他又深沉歎息,要是他也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就好了,他不想當個普通人,這輩子就這麼平平無奇地度過。
李兄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兩次說過“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發現完全勸不住後索性不勸了。
他給鹿深雨講了很多奇聞轶事,都是和仙道開辟之初有關的,故事瑰麗曲折,讓鹿深雨不由心向往之。
這裡面不可避免的,談及了離君,神侍,和小邪神的故事。
鹿深雨對幼時未對自己伸出援手的神明懷恨在心,對死闆正經的神侍自然也像厭惡學堂先生一樣深惡痛絕,但他對小邪神可是喜歡得不得了。
聰明,叛逆,不務正業,喜歡的坑一把,不喜歡的去他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什麼?最重要的是這位壓根不在意别人怎麼看,把衆生玩弄于股掌之間,完全不顧他人死活!
他可太喜歡這樣的人了!
那一天夜色正好,酒香醉人。兩人把酒言歡,暢所欲言。
聽了鹿深雨的痛苦與抱負,李風忽然睜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看他,問他:“如果我說,你是有天賦的,你願意走與世相異、甚至是與世為敵的道路嗎?”
鹿深雨本來很猶豫,但那天也不知怎麼回事,他鬼使神差般答應了他:“我願意。”
事後清醒過來,他也并不後悔。
他甯願走一條孤絕至死無人理解的路,隻要能夠成為最為強大的存在,那就沒什麼不行的。
他要爹爹和哥哥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讓人畏懼,好過平庸至死。
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于是,李風拉着手帶他入了修行一道。
鹿深雨第一次體會到他們所說的天地靈氣,各種力量之間的相互接納和對抗,它們無處不在,不斷流動。
“你究竟是什麼人?引人入道這種事,明明隻有天上那些仙門……”
在他驚訝之下,李風隻是淡淡對他笑着,告訴他,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你,确實是有天賦的,而且也是頂級的一類天賦。”
“你是天生的傀儡師。”
李風沒有騙他。
他十二歲開始偷偷修煉傀儡術,到十四歲冬天,就已經連續突破兩個大境界,達到坐忘境初期,已然是個“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