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極!”
“我看就這樣好!”
人群七嘴八舌,倒也很是積極。
塵無咎就這麼笑着看他們,把高人風範演了個十成十。
正欲走時,有人上前一步,抱拳問:“敢問先生名諱?”
“敝人陳某。”
亦绯天心中微微一動。
以往他隻覺得是巧合,但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尤其在知道對方了解他的一切之後。
——我隐姓埋名,化名為“陳”,是取了“慕陳”之“陳”,那你呢?你為什麼要給自己取一個“塵無咎”的名字?
是真覺蒼生無咎,還是淪陷溫軟紅塵?
抑或者二者都有?
禍殃津津有味地看着,也不知有意無意,忽然說道:“說來,塵閣主也算是一往情深的了。三千年間,我再未見堅韌如閣主者。”
“我還以為你會說不喜歡他。”亦绯天有點意外。
禍殃搖搖頭:“我沒什麼喜好,不過要論他人對我的厭惡,我也沒見過喜歡我的人。”
“怎麼說?”亦绯天覺得它也沒不讨喜到這種地步。
“判官筆注生注死,人懼怕厭惡。青蛇陰狠帶毒,人也懼怕厭惡。無論如何必不受人喜歡,除非有不在乎這一切的人出現。”
亦绯天思考片刻,然後對它道:“那可能還是非人物種更有可能一些。”
“……”
三日後,塵無咎如約前來城郊。
為了撐着那點聊勝于無的高人風範,主角總是最後到場。此時,這裡早就已經擠滿了人,目測人數是前幾日演講的幾倍不止,拖家帶口的,比集市還要熱鬧幾分。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塵無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大家就安靜下來,不由自主屏息。
隻見塵無咎掏出一柄木劍,以劍指天。
劍樸實無華,是亦绯天眼睜睜瞧着兩個時辰前現削的。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一根木劍塵閣主也能使出仙門的氣魄。
“他……他真會仙法啊?”
随着風動雲變,狂風四起,不少人緊緊攥了衣角,下意識護住頭部。
亦绯天看得很樂:“那些背着幼兒來的肯定很後悔,不過塵無咎隻是來點異象唬人罷了。”
他說得沒錯,塵閣主心系萬民,不會讓任何人受傷。
露了兩手,不少人将信将疑留下測了資質,後來塵無咎又真給了錢糧,這下不得不信服了。
修仙火得很快,百姓對這種事很有熱忱,一傳十十傳百,說書先生也愛将故事講得神乎其神,一來二去,竟是直接收了百來号人。
塵無咎将這百來号人帶上流雲大陸,那些人看着天上的景象,無不露出驚羨。尤其宮殿本身就是離君的住所,有人歎道:“皇帝住的地方也沒這好了吧。”
有讀書人幫塵無咎維持秩序,恭恭敬敬請示道:“陳先生,他們想知道這處仙門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都是浮雲。”塵無咎随手一指,“那就叫流雲宮吧。”
讀書人便對他們說:“此處名為流雲仙宮,以後大家就共同生活在此處了……”
塵無咎沒有發表演講的興緻,但這讀書人很會來事,提前來逛過,将條條框框問了個明白,此時由他轉述各個百姓更為合适。
“最後,希望大家潛心修行,早日突破凡塵桎梏,發揚我們仙道。這也是陳先生對大家的期待,如此才不算辜負天賜福祉。”
衆人相互看了看,齊聲說好。
這副景象讓亦绯天莫名有些動容。
一方面,他本身很讨厭人類的集體性。當一個人進入一個群體,他的所作所為就很難再與自己相關,而直接為群體所控制。
另一方面,他又真的很喜歡,人們團結一緻,齊心協力去完成一個共同目标的樣子。每當看到這副景象,他就發自内心覺得,他們可以完成很遠大的理想。
上一個讓他如此高興的人群,還是李乘風建立的反神陣營。一路上不斷有人帶着物資犒勞隊伍或者不斷有人加入,隊伍浩浩湯湯,你看着他們,就能看到一種具象的、唾手可及的希望。
亦绯天也沒想到原來引人入仙道這麼順利,擺明了要跟塵無咎對着幹的新垣陌軒也沒出來作妖。
第一批先驅者的資質可能不是最好的,但他們都很踏實。這些人先後入了道,仙道在塵無咎的帶領下,發展得蒸蒸日上。
他們請塵無咎當宗主,但塵無咎拒絕了,他說他也不是源頭,他的仙法也是别人傳給他的,擔不了大任。
塵無咎這樣說了,别人便無法強求,但也沒人好意思去坐首位。流雲宮的掌門之位就這麼空缺過很長一段時間,塵無咎也逐漸放任後輩放手去做,自己在萬壑樓閉關。
約莫三代以後,小鳳凰終于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它興沖沖跑到南疆,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峰,整隻鳥都傻了。
我離宮呢?我那麼大一個離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