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噗嗤一笑。
小鳳凰先是難以置信地看着顧千聲,随後舉着拳頭嗷嗷沖上去。
好不容易解決了小鳳凰這個麻煩,亦绯天還存在于世的消息不方便告知任何人,顧千聲就把他帶到了自己的住所。
關了房門,亦绯天上來就問:“是你吧?”
“嗯,是我。”塵無咎并不否認。閣主的聲音能比“顧千聲”低八度,隻要他自己不想掩飾,誰都能看出來。
亦绯天仔細看了看這張臉,比從前長得更硬朗更結實了幾分,以前隻能說是“有英氣”,現在可以用“英俊”形容了。
“你長得挺好看的呀塵閣主。”
“你是在勾引我嗎?親愛的神明大人。”
亦绯天樂了:“勾引你又怎樣?”
塵無咎向他伸出手,握定,将他拉了過來。
亦绯天:?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塵無咎:“怎麼你就能碰到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什麼人。”塵無咎語氣平淡。
亦绯天見勢不妙,能屈能伸立刻告饒:“我錯了,閣主大人高擡貴手,已老實求放過。”
“從主人到跟班沒個正形。”塵無咎松開手,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亦绯天皮了一下很開心,随即正色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塵無咎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有些奇怪,随後說道:“這裡跟現實似乎不太一樣,不過大體也是有相似之處。”
亦绯□□他使眼色:“簡單說說?”
“簡單來說就是,”塵無咎頓了一下,“這裡對你比較善良,或者說,對離君比較寬容。一千兩百多年過去了,人們竟然沒有說你壞話,這很不可思議。”
“……你什麼意思?”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像在罵人呢?
“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就是在現實裡,你隕落後很多人立刻就倒戈了。”塵無咎解釋道,“而當年的顧千聲……”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他怎麼了?”
塵無咎斟酌了一下:“下場也不是很好。”
“閣主遣詞造句的能力大概是不太行。”
“過獎過獎。塵某心思不比顧千聲純潔,主打一個臉皮厚。”
“說到這個,有個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了。”
“你說。”
“鎖雲閣那幾句,真是你寫的?”
“哪幾句?”塵無咎很快反應過來,“——石碑上那些?”
“順我者靡,逆我者傷;虛謙者鮮,恃傲者衆;有功者甚,無過者絕;明也障也,慎也惘也,不怅不悔,行歸于淵。”
原先隻當是某位閣主的中二發言,現在再看,卻見裡面說不出的落寞。
順從我的消亡,違逆我的自傷。
虛心謙卑的人少見,恃才傲物的人衆多。
居功自矜的人太多,沒有過失的人盡斷了。
是明亮的前路亦是迷障,過度謹慎卻隻帶來虛惘。
惟不惆怅不後悔,一路臨淵前行。
前方深淵萬丈,亦是前程萬裡。
塵無咎有些意外:“原來你記得。”
還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
“初見隻覺得塵閣主胸懷大志,野心不小。”亦绯天說着,心裡卻有十分動容。
這一字一句,不是照搬前人,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結果。
執迷一道,十死無生。對順風順水的人來說已經是死路一條,眼前這人背負了整整三千年,如何不苦?
顧千聲從來也不是個廣愛蒼生的聖父,卻最後頭頂大黑鍋還奔波于撈人救苦救難救蒼生于水火之中。
到頭來,他做這所有,都是因他而起。
這要他如何不動容?
“現在呢?”
“現在?嗯,野心确實不小。”
“他隻求一人而已。”
“可這人偏偏以一己之力,與世界為敵。性格難搞得要命,身份還貴重得要死,你動他主意,直接開啟地獄級副本。”
“沒辦法啊,就是喜歡。我性子霸道,眼裡又容不下沙子,喜歡什麼必須得搞到手。”
“那可就難了。”
“鄙人不怕難,就想跟先生打聽一件事。那位難搞又顯貴的天上人,究竟多少聘禮才願意下嫁?”
“他瞧不上别的,瞧得上的東西一般人給不起。不過我看閣下也并非一般人,便要一顆無價的真心吧。”
“塵某的一切都是他給的,這顆心自然是屬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