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斂和白瑕相視一眼,俱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種“果然如此”的眼神。
吹噓應當是他們師父的傳統藝能了。
不管怎麼樣,不能拂了師父面子。
青斂無奈道:“好好好,皇帝不同意,就天天去夢裡騷擾他,直到他同意為止。”
把二人哄睡了,青斂一個人坐在草房的窗前,對着月光,打開了流雲書。
半晌,歎了口氣。
“既然已經對人失望,幹嘛還要回來?由着世道紛亂,秩序崩塌,對你而言,應當快意才是。”
“局中亂子皆為你而來。”
“舉世桃花的結局,又怎樣改變?”
流雲書在亦绯天手裡,未能展現的,他自己的命運,竟在冷月的輝光下,在他大弟子的手裡分毫畢現。
幾人一路賣藝,又來到了皇城。
對段小姐來說,皇城繁華又新奇,她一路看着街上各種小玩意兒,像個初見世面的小女孩,高興得不得了。
其他三人則都淡淡的。
東國皇城,對他們都不算友好的凄慘過去來說,就像一個有着深深思念之情、卻已不願提起的故鄉。
或許這個地方,隻有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去看,才有着無限美好的遐想。對于一些人來說,這不過是紅塵裡的一道白骨美人,看上去婀娜多姿,卻是風裡都帶着血腥味的。
他們哪次踏上這片土壤,挖開的不是陳年大案?
有時候白瑕都覺得,他們并非來試煉,來破案,來幫大小姐千裡尋夫。而是來挖墓,來考古,來鞭屍。
看到了有枯骨未能沉冤,被粉飾在太平之下,他良心不安。
于是他選擇了,将這片天掀開。
讓那些日夜鳴冤,不得安息的白骨重現人間,讓真相浮出水面。
于是原本隻有白骨得不到安息的局面,換成了白骨和生人一起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對的,但他覺得,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是錯的。
師父說他走的道,是蒼生正道。
可是,什麼才是“蒼生”,又什麼才是“正道”?
他們正在走的這條道路,可以叫這個名字嗎?
他不知道。
但他覺得有朝一日他也許會知道。
他以為自己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他的師父還會陪他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