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染上塵埃,夜色的涼入了水,到底太寒,青斂直接用靈力給這杯水加溫了一下,随後遞給了白瑕。
白瑕這次沒說什麼,坐在床鋪上把這杯溫熱的水一點一點喝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青斂知道,白瑕在等自己開口,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胡扯的事情實在太多,他一時居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首要的,應該解釋一下為什麼要給他紮針讓他睡過去。
其次,該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被附身。
然而,青斂回想起他等了半天醒來的是亦绯天,而且亦绯天還做了那種一貫風格的挑逗行為,青斂現在都覺得莫名心躁,看着白瑕的臉都覺得違和。
白瑕正半阖着眼看杯子,他面容還沒長開,看着很嫩,也不端着架子冷臉待人,不笑也一直是溫和的。
可是,青斂更心虛了。
好像手上還殘留着被亦绯天十指相扣的溫度。
“其實……”白瑕不再為難他,先說道,“我知道會有今天的事,不僅今天,以後可能還會有。你不用跟我抱歉,我知道的,從閣主把那塊玉遞給我的那個時候起我就有這種預感了。”
“被别人附身的感覺不太好,不過……看在附身後靈力充沛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青斂聽着聽着,忽然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氣。
看樣子,白瑕大概不知道附身他的是亦绯天。
這樣也好。
“後來你忽悠他們的時候,我都能聽到,那時候我已經醒了。旁聽一次我才發現,師兄,你真的很會騙人。”
青斂笑了。
白瑕也笑了,邊笑邊惋惜:“真是近墨者黑,但是已經這樣了,沒辦法,隻好跟你同流合污了。誰讓我的好師兄趁人不在就把人拉上賊船了呢?”
“已經拉上賊船了,你還想讓我怎麼辦?同流合污便同流合污吧。”青斂這次溫柔得真誠難得,“保證你安全上岸,可好?”
“去,少來。”白瑕笑罵一句,“我就想問問,為什麼一開始來南疆的時候我感覺很難受?是因為我那個……身份嗎?”
他不提,可能是怕隔牆有耳,也可能隻是單純的避諱。
“不會,如果有問題師父會說的。我不知道師父怎麼跟你解釋的,但是我這邊塵閣主已經解釋過,在靈物、白夫人的獻祭和師父的神力之下,你現在已經是個正常的活人了,隻是可能會對陰物敏感一些。所以之前的難受應該就是這裡陰氣太重的緣故。”
青斂想了想,補充道,“再就是第一次附身之後很損耗精神,你可能會覺得很疲乏,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白瑕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暫且信你。”
“嗯,所以明日你也以身體不适推脫掉打屍人的活,跟周笑騰一起施粥吧。”
“你已經安排妥當了?”
“是的。明天我會和邢楓一起去,你的符給我一點就行。如果遇到牧鶴門的,不要跟他們起沖突,他們急着取得成績,估計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城主府。”
白瑕點點頭:“我需要做什麼?”
“你要是實在閑着無聊,就看看每個人的立場吧。我懷疑——”
後半句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做了個口型:有内鬼。
翌日。青斂果然如前一天晚上說的那樣。幾人雖然奇怪但也覺得這個分工不錯,對于雲棠青斂并沒有做什麼要求,還像第一天那樣照顧着病人——她晚上根本就沒有回來,在那邊過夜的,也沒怎麼休息,聽說病人和大夫都稱贊她是菩薩。
青斂是醫修,有幾個人問他要不要去醫館幫忙,他搖了搖頭:“瘟疫難解,我得去看看源頭,才能對應症狀配藥。”
至于什麼症狀,也不用親自去看,有人轉述就行。
所以,在去施粥之前,白瑕跟着雲棠細細瞧了這些人的症狀。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浮現出黑斑,肢體有部分痙攣抽搐症狀,口中一直吐着白沫,按住他們的下眼皮往下拉,會發現他們下眼睑裡不是鮮嫩的粉紅色,而是泛着青黑的古怪顔色,像是發黴了。
白瑕凝神,拿出丹砂在黃紙上畫了些符,然後在每個床鋪旁都貼了一道。
“這是什麼符?”雲棠問道。
她正帶着幾個人把今日份的藥材放在石碾子裡研磨。
“鎮邪辟煞。”
“這些不是由蠱蟲引起的嗎?怎麼還用得着這種符?”
白瑕的聲音清晰響在有節律的碾磨聲中。
“不,他們問過當地蠱民。這種蠱隻是一種能讓人産生幻覺、借而讓對方吐真言的小蠱,并沒有這麼大規模的危害。幼蟲隻能爬,成蟲可以飛。進入人的身體後就會控制人的思想,用完之後母蟲會把公蟲引出來并吃掉,蠱自動就解了。但是現在,你看它們并不是這樣的,在屍體變異之前,先變異的是蟲。”白瑕解釋完,低頭擦了擦指尖染上的紅粉末,小聲嘀咕道,“不知道第一個注意到蠱蟲變異的人還活着沒。”
“可以去找試試。”
碾磨着藥材的聲音忽然頓住,白瑕意外地轉頭看她:“嗯?”
“不是要追本溯源麼,那便去找吧。早點找到源頭,早點解決。”雲棠垂下眼簾,看着青玉扣上的“品行+10”,不在乎地笑了一聲,“好讓這些人……活人少受點罪,回歸正常生活,死人入土為安。”
白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