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看着對方因忙碌而無暇顧及的額間碎發,心飄飄蕩蕩的,也跟着飛。
陸宜銘注意到他的視線,指尖輕輕在桌闆上敲了下:“吃飯。”
但小漁并沒有被他的動作吓到,反而伸出手去,纏住陸宜銘的發絲。
輕輕一撥,掠至腦後。
陸宜銘的目光跟着他的手,往近,往上,往後,哪怕小漁的手已經出框,但他也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的熱度,繞着自己的後腦,至脖頸,再轉至胸口。
全程小漁都沒有真正碰到他,但那份熱度始終萦繞着他,熾火烘烤。
當他感覺難耐,忍不住想要問問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小漁已經收回了手。
小漁兩手捧起畫着小金毛腦袋的粥碗,腦袋一低:“吸溜——”
陸宜銘:……
謝謝,已經不想再問了。
……
餐後,陸宜銘還是沒怎麼跟小漁說話。
兩人之間氣氛不算尴尬,但就是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破冰。
畢竟下午病房裡發生的事不算友好,雙方就算再珍重彼此,也不知道該如何享用多雲天的太陽。
最終,雙方都選擇了沉默。
陸宜銘依舊在病房裡辦公,他開了兩個視頻會議,又打了個電話,房間裡不斷的都是他的聲音,反倒是小漁,一直在延續下午沒做完的事,扒視頻找資料學打光,全程戴着耳機,做得安安靜靜。
等陸宜銘的工作告一段落後,他才有空看向小漁的位置。
他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沒有見過小漁做事的樣子——無論是工作還是學習,他都沒有見過一眼。
隻要他回到莊園,對方都是圍着自己打轉,他見到的小漁永遠是等待的,很少會像現在這樣,沉迷在自己的事情當中,沒給自己分一點眼神。
但認真做事的小漁顯得尤其漂亮,病房裡的燈光不算亮,筆記本的光線補足了那點晦暗,照亮小漁的臉,讓他那雙本就明亮的眼眸更顯靈動。
突然,那雙眸子的高光點偏移,轉向正中。
在小漁看過來的瞬間,陸宜銘垂下眼眸,避開對方的視線,他看着自己還顯示着會議結束的屏幕,假裝還在看文件。
小漁倒是不像陸宜銘那麼小心,他盯上陸宜銘後就沒再轉移視線。
自己的主人,他想看就看了,有什麼不合适的?
但看了一會兒,小漁的腦袋歪了幾分,這是他思考時的小動作,從小狗時期帶過來的習慣。
他在思索……
為什麼在屏幕的光線下,陸先生的臉一直都是藍藍的?
但小漁并沒有思索很久,因為陸宜銘很快就合上了筆記本,他用骨節輕揉了下眼眶,打了個清清淡淡的哈欠,随後身子一歪,腦袋落到了靠枕上。
某人選擇了用睡覺逃避自己的尴尬。
小漁順勢收回視線,繼續看自己的視頻。
既然陸先生睡了,那他還是别盯着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漁覺得自己總坐在病床上很不舒服,換了多個姿勢還是難受,索性踩着拖鞋到病房外的走廊來回踱了一趟。
踱回來的時候,陸宜銘還歪在沙發上,看起來真在睡熟。
陸宜銘哪怕睡覺也很端正,半靠着沙發邊緣,外套蓋住他胸口往下的位置,藏起可能容易不雅觀的部位。
兩腿并攏側放,擺得規規矩矩,不像有些人喜歡放肆岔開,他哪怕獨處,也習慣性得體。
陸宜銘額間的碎發又蹦了出來,像跟他作對似的,趁他不注意就打亂他的規矩。
小漁在他身邊蹲坐下來,一隻手抱着膝蓋,一隻手則又下意識地幫人捋了下發絲。
他動作很小,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不像當小狗的時候,隻管往主人身上貼,哪顧得上主人在不在休息。
但幫人順好頭發後,小漁的手并沒有立刻離開陸宜銘的臉。
他順着對方面頰的弧度,用指尖緩緩描摹起來,眉眼,顴骨,鼻梁,嘴唇,下颌,乃至喉結。
他隔着小半寸的距離,用指尖感受陸宜銘的體溫,好似這樣畫了一遭以後,就能把對方這張臉牢牢記在心裡一般。
“陸先生……”
小漁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連說悄悄話的程度都不算,隻是自言自語。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間點病房裡足夠安靜,或許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我會有很多很多朋友的。”
他唇角勾了勾,淺粉色的嘴唇一開一合,閃着水色。
“但你一定是最重要的那個。”
“我不會走,我也不屬于别人,我隻屬于你,永永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