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銘從看到池漁的那一刻起就愣住了,他甚至都沒想起來阻止對方靠近鏡頭。
池漁很白,跟身上的黑色挂件很配。
項圈上的鍊子往下垂落,經過鎖骨,流進衣領内。
池漁就這樣走到自己面前,低垂着腦袋,圓睜着雙眸,像一隻真正的小狗:“陸先生,我這樣……可以嗎?”
陸宜銘聽見自己胸腔内鼓聲陣陣,手卻不受控制地往上舉起,指節勾住項圈處的挂鍊。
小漁以為陸先生要牽引自己,于是順着對方輕微的力道俯下身去。
但陸宜銘的指節劃過池漁的鎖骨,卻沒停留,一直往下,直至勾出了那被衣領蓋住的半截鍊子。
等他把鍊子取出來時,才發現池漁已經彎下腰,靠自己很近。
他仰着腦袋,對上對方的臉,兩人呼吸相交,他幾乎能看清池漁臉上細微的絨毛。
陸宜銘喉結滾動,發出的聲音格外抓耳:“可以,比之前更有記憶點。”
池漁眉眼變彎,臉頰兩邊有淡淡的貓咪紋,因為過近,所以陸宜銘看得一清二楚。
那兩道紋路,像是在他心頭掃了一下,有些癢。
他看見那張淺粉色的嘴唇開開合合,吐出悅耳的話:“謝謝陸先生,那我去準備其他的了。”
陸宜銘抿唇:“嗯。”
他目視着池漁離開,等那道身影徹底被書房門掩蓋後,他才收回視線。
陸宜銘這才注意到,耳機裡已久久沒有聲響,投影大屏上的PPT也沒有換頁,而屏幕角落裡的衆人,則一個個對着畫面,眼觀鼻,鼻觀心,誰都沒有先說話。
陸宜銘:……
他剛剛應該是忘記關麥克風了。
也沒注意攝像頭拍攝的位置,沒擋住池漁。
他的右手撫上左手手臂,拇指繞着之前受傷的位置輕輕打轉,轉到第三圈時,他終于出聲。
“家裡的小狗買了些新道具,着急給我看看而已。”他人往後倒,陷進座椅中,那張沉靜的臉上顯出得意與自在,仿佛他正在說的,隻是一件家常,“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接着開會吧。”
衆人:……
蔣澈:……
他其實很想跟自己的老闆說,根本沒人問你們在做什麼。
畢竟明眼人看你倆氛圍也能猜出來,你們之間沒啥正經事。
……
會議結束後,其餘人依次退場,會議室裡的頭像漸漸變少,最終隻剩下陸宜銘和蔣澈兩人。
陸宜銘看看時間,不知道現在出去,對方會不會在外頭等自己散步。
腦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對方穿戴小狗耳朵和小狗項圈的樣子,看着真像一隻變成人的聽話小狗。
他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幹。
就在他即将離開會議室的時候,耳機裡一聲“陸總”叫住了他。
陸宜銘看向屏幕,這才發現蔣澈表情糾結,像是碰到了什麼天大的事。
“怎麼?又要為家裡貓聯姻的事請假嗎?”
蔣澈知道這是他老闆刻意說的放松心情的話,但他的表情并沒有因此好轉,反而更為難了。
陸宜銘的臉上也不再輕松,他心往下沉,似乎有所感應。
“是……小漁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最近能讓他們煩惱的,也就是和永念公司那邊的官司。
對面不能按時交付小漁的培育鑽,并态度強硬,說要跟陸宜銘面對面談判。
陸宜銘按住扶手,兩眼阖上,聽蔣澈講述通過法律流程拿回小漁骨灰和培育鑽的可行性。
等蔣澈叙述完後,陸宜銘長睫顫動,眼眸隻開了一半,内裡晦暗難明。
他眉壓得很低,藏着風雨。
就連在視頻另一頭的蔣澈看了,也覺得後背發冷——他很少見這麼陰沉的陸總,每次見他露出這種表情,都是為了小狗的事。
小漁在他心裡,果然無可替代。
蔣澈立刻表起忠心:“陸總,我會處理好這場官司的,一定把屬于你的東西拿回來。”
“打完官司,得一年了吧?”陸宜銘往後靠去,看向天花闆。
他的小漁給他留下的最後一點遺物,還得過那麼久才能回到自己身邊。
蔣澈模糊地應了一聲:“我同時也會争取跟永念公司協調,看能不能不通過法律流程來達成共識的……”
“不用了。”陸宜銘再次阖上眼,頂光撒在他臉上,卻沒分給他身側半點光芒,仿佛将他與外界隔離,孤零零的,無人相伴。
他低沉的聲音漾開,帶着無奈,帶着沉重,也帶着無可阻擋的強勢。
“我跟他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