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疏白搶了我許多東西”,顧執微微俯身,左手忽然搭在程拾一頸側,手指下是有力跳動的血管,他的手太涼,冰得程拾一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顧執的聲音很輕,他緊緊盯着程拾一雙眸,隐隐透露着委屈和恨意,“我什麼都沒有,隻有你留給我一串鈴铛”。
“我隻想給所有人一點小小的懲罰”。
“嗯”,程拾一很平靜嗯一聲,也沒說信或不信,隻是把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撕下來,放進手掌裡暖着。
左手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讓顧執稍稍楞了楞,他沉默半響,忽而舉起蠟燭,在程拾一不解的目光下,笑着把燭火吹滅。
黑暗,張牙舞爪向兩人襲來。
這次,程拾一才是真正聽不見任何聲響,她隻覺得脖子一涼,尖銳的痛意從脖子傳向四肢,再收集回大腦,顧執咬了她。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窗外,就能非常清晰看清床榻上糾纏的兩個人,女子身後發絲披散在榻上,表情很平靜甚至算得上溫和,一下沒一下輕柔撫摸着男子的後背。
壓着她的男子一身錦衣,明明兇狠叼着别人的脖頸,卻如同受傷咽嗚的小獸,尋到一處令人心安的區域,“淩疏白搶了我那麼多,我隻搶他一次,不過分”。
“大人,别把牙咬疼了”,程拾一有些擔心。
顧執松開口,口腔滿是鐵鏽般的腥味,他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被點燃一般,溫暖舒适,他輕哼一聲,沒有回話。
“有點不想放手了”。
***
程拾一又從窗戶翻了出去,林峰剛好路過,差點被她一腳揣上,手上的藥碗差點打翻,他驚魂未定摸了摸受驚的心髒,看着程拾一遠去背影,罵罵咧咧。
這程姑娘,好好的大門不走,怎麼總愛翻窗戶。
像個采花賊。
推開門,他家主子坐在床榻上,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绮麗的五官染上绯紅,嘴角還有一抹可疑的紅,像是凝固的血迹。
得,這位更像被采了的花。
“主子,你這是同程姑娘打了一架?”林峰打趣道。
顧執左手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纏了三圈的木珠,他低着頭,一下沒一下扯着,繩索受到拉力,又彈回皮膚,發出啪啪聲響,“胡說八道,我看你又想掃馬舍了”。
林峰看着他白皙的皮膚被彈成一片通紅,臉一下皺起來,他匆匆忙忙上前攔住顧執手,“诶喲主子,好端端的你拉它幹嘛,這不痛得很呐”。
他把藥碗放在桌上,“快趁熱喝了,熱着喝不苦”。
林峰視線移到顧執手上的木串,顧執向來不愛在手上戴任何物件,他隻覺累贅,想了想,林峰又問“主子,您這手上的木珠子要不我給您收好?”。
“不用”,顧執掩嘴咳幾聲,“一個小玩意,過幾天就給丢了”。
他雖是這麼說。
可很久以後,顧執衣袖不經意間翻上,依舊能在白皙肌膚上,尋出那一點棗紅色。
***
程拾一脖子靠近肩部的地方,有一個深深的牙印,顧執顯然沒收力,牙印周圍甚至滲出血迹。
她受過更重的傷,倒也沒覺多疼,最嚴重的時候長劍刺穿胸腔,距離心尖就半指不到,至今還餘下一條深深疤痕。
所以隻是草草擦洗一遍便睡下了。
夜裡稀稀拉拉下起了雨,許是屋頂水槽上的溝瓦有些破裂,淅淅瀝瀝漏了不少雨水,雨水垂雨檐端落得像雨簾。
接着雨打瓦片清脆的響滴聲,程拾一摟着毛絨絨的狸貓,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日又是豔陽天。
程拾一爬上屋頂,仔細搜尋着缺損瓦片,好把它換下,她衣着幹淨利落,窄袖用繩子圍了幾圈,長長的頭發綁成辮子垂到身前。
“程拾一”。
裴度穿着一身官服,站在院子内,高擡着頭眯起眼,與屋檐上的人四目相望,“大理寺查案”。
“你與被害者姜氏,究竟是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