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人”,顧執很不滿意程拾一此刻神情,他身子往後仰了仰,做出一個促膝長談的姿态,“出現之時便是厄運降臨之際”
“你就任由他們這般叫你?”,顧執嫌棄道,“真難聽”。
顧執在她專注的視線裡,微微側頭“你與你師傅木已舟,這麼多年天南地北四處遊走,除去完成千絲樓任務外,還萬般執着尋找着一人下落”。
“應該說為了尋人,才入的千絲樓吧”。
“然世間之大,品類之盛,人多如林中之葉,汪洋之水,想要尋到消失已久之人,何談容易”,顧執循循善誘,“你以為千絲樓是什麼好東西,你替他賣了那麼多年命,到底人是不好找,還是他們不想找?”
程拾一的身份看似隐藏不深,可若真真切切要探出些東西來,還是得花些功夫。
程拾一面上無多餘表情,瞳孔卻受驚似地一縮,她克制着身體叫嚣拔劍的本能,看向顧執的目光多了幾分警惕防備。
顧執嗤笑一聲,他說着話,目光卻一寸寸舔過她的眉毛眼睛直至整張平淡的臉,試圖從她身上引出點反應。
不論是何種情緒,隻要能擊破冷靜面具,都能讓他黑漆漆的心髒飛快躍動起來。
“這諾大的京城内,誰人不識将軍府,我官職在身,言微式輕卻也有一定分量,與其苦苦尋找,不如與我聯手,雖不可說事半功倍,可予彼此而言終歸是雙赢”。
“千絲樓能給你的,在我這裡,同樣也能”。
“這麼多年了,聰明人都知道,是時候換另一條路”。
“你......”程拾一遲疑片刻,糾結的情緒從她認真思考的臉上閃過,又恢複如初,“會兌現承諾嗎?”。
“自然”。
“那你别掐手心,會疼”。
顧執衣袖下的手一滞。
顧執總是心事重重郁結煩悶,不高興便掐手心,掐胳膊,痛感總能讓他從悲傷憤怒的情緒中解救出來。
他下手極重,層層疊疊的傷疤隐藏在誇大的衣袖下,顯得觸目驚心,程拾一已經偷偷看見很多次。
她想讓顧執變得高興一些,不要傷害自己,可仔細想一想,自己也如同他一般,可勸他人比自己輕松得多。
程拾一的話沒頭沒尾,顯得突兀極了,可顧執就是讀懂了她想隐晦表達的意思。
終于被注意的驚喜欣快與終年暗藏心底的情緒被剝露的羞怒糾結在一起,顧執臉上像打翻五顔六色顔料般精彩。
“閉嘴”顧執下意識收回深陷手心的手指,留下幾個沁出血液的紮痕,他冷冷說道“重要嗎?”。
“這與你我之間的商談無任何意義,别在我面前提不相幹的事情”。
他的臉色難看得可怕,即便他向來在程拾一面前是破罐子破摔的,毫不掩飾自己糟糕陰暗的一面,程拾一也未見過他這般。
“我需要做什麼”,程拾一思考幾秒,打算避開這個不令人愉快的話題,她高高站在顧執面前,投下的目光卻始終幹淨澄澈,
太慣着了,顧執時常想不明白,程拾一天真的信任和執着愚蠢的關懷究竟從何而來,世間多的是農夫與蛇的故事,可她偏偏古闆得令人發笑,一心一意履行對他好的諾言。
壞痞子和縱容者。
顧執沒來得想,他被自己莫名的冒出下的想法逗笑,懶懶支着下巴,換上一幅戲谑的表情,“若我讓你去死呢?”。
程拾一還沒開口。
他突然又換了個姿态,并不想聽她的回答,緊接着道“一句玩笑話”。
如今朝廷表面一帆風順,實則暗波湧動,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争先磨着爪牙,三皇子與太子鬥得不可開交,四皇子看似不争不搶,實則背後少不了推波助瀾。
顧執并不站任何一派,亦或者說,他可以是任何一派。
權力
顧執滿心隻想要權力,要往上爬,他的野心和貪婪,可以催促他摒棄任何一切東西。
“我需要有人幫我處理一些上不得明面的東西”,既然話已經攤開說,那便更不需遮遮掩掩,“你武功頗佳,身份繁雜,還與千絲樓有關,最是合适不過”。
千絲樓這塊肥肉早有豺狼垂涎三尺,即便不是顧執,也有的是其他人牟足了勁,想把千絲樓拉下,共把這一窪泥水攪得更混。
“你要利用我”,程拾一笃定道。
顧執一挑眉,對她直白的話不可置否,“我以為我表現得已經足夠明顯,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