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拿這些話來搪塞”。
他賭氣般把車簾放下,坐進車廂内,立即有仆人迎上來,端着上好的蔬果送到他面前。
“公子莫生氣”,小厮将她們的交談盡收耳内,心道程拾一不識好賴,讨好朝程燃出謀劃策。
“公子若是真想讓程姑娘跟在身邊,也有其它法子的,就看輕重緩急”。
“閉嘴”,程燃壓低聲音,毫無在程拾一面前賣乖弄俏的模樣,烏黑的眼睛沉沉緊緊盯着小厮,露着幾分邪氣,“再多說幾句我剪了你的舌”。
“她不願就是不願,由不得任何人逼她,就算是我也不行”。
小厮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低着頭再也不敢亂說。
程燃向來倨傲妄為,對于喜歡的人或物從來都是如同嗅到心儀獵物的獵犬一般,死死咬住不願松口。
時間耐心精力,甚至是權利金錢,都是追逐和擁有需要付出的代價。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程燃懶洋洋靠着窗,深藍車簾被風輕輕吹起,時而佛過臉頰,他喝着小厮遞上的熱茶,散漫地攤開左掌心,左看看右看。
不知道想到什麼,忽而滿臉通紅,沉醉魇足把左手覆蓋上臉,深吸一口氣。
可惜了,這隻手不能砍下收藏,程燃遺憾想到。
路程随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縮短,程燃就算百般不願,也隻能眼睜睜看着人離開。
車隊走走停停,偶爾聽下安營紮寨修養片刻,每當這時,程拾一總會獨自一人走遠練劍。
她的劍發精湛,不夠輕柔,卻是力量與靈敏并重,身姿蹁跹,劍氣橫秋,有人向她請教,程拾一表情冷淡,但從不拒絕。
程燃最愛跟在她身後偷看,然後再熱情明媚湊上前來遞給她帕子,她拒絕便眼巴巴可憐盯着她看,活像被抛棄似的。
最後那些帕子總會無緣無故不知所蹤。
臨走前,程燃死乞白賴非要程拾一給自己刻一個,程拾一技術不行,絞盡腦汁精雕細琢好幾日,也隻能勉強出個能看的。
程燃卻很歡喜,抱着木雕不撒手,“程拾一,我很快回京城了,你一定要等我,你不許同别人交好”。
“當然”他紅了臉,小聲道“同我交好可以”。
“他們讨厭我可以,你不行”。
少年比她略微高了半個頭,此時正瞪圓了眼,亮晶晶看着她,“我程家是皇商,家财萬貫,你要是喜歡我,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給你摘來”。
程拾一有些聽不懂他的交友宣言,隻當程燃這一路被旁人避而遠之的态度傷到了,雖然自己也沒多想跟在他身邊。
“我不要星星”。
她輕聲道說,“程公子,你平安就行,我不讨厭你”。
終于可以離開,程拾一的心情不由愉悅起來,連話也多了幾句。
她牽着馬,站在大門前,同程燃遙相對視,“護送公子乃是在下職責之内,公子不必挂在心上,江湖路遠,有緣相見”。
她剛想越上馬背,程燃卻突然沖了上來,緊緊拉住缰繩不放,他做事向來坦蕩随心,一路上各種暗示也沒讓木頭開竅,心急了。
眼看即将程拾一要走,不管不顧把話挑明,“不許走,我心悅你”。
程拾一呆滞住了,她小心把程燃拽緊缰繩的手拉開 ,無奈歎氣“程公子,您隻是好奇,對我存着新鮮,如同新到手的玩具罷了,算不上心悅”。
她的目光包容溫和,激不起一絲漣漪“見慣花圃中名貴嬌豔的花,一時看見春日野外成群的野花,也會多看幾眼”。
“不是這樣”,程燃固執反駁,他定定望着程拾一的臉,半響,反而主動松了手。
“好吧,隻是逗弄你一番”,程燃又恢複成往日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我們是朋友,我以後會找你比試”。
他果斷換了措辭,朝程拾一揚起笑容,精緻的眉眼勾勒出笑意,就這麼望着她,“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程拾一見他不再執着,暗自松一口氣,京城這般大,能不能遇見還令說,她跨上馬背,長長的馬尾擺動。
“會的”。